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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昆剧《烂柯山》谈张继青的表演艺术——兼谈生活体验和戏曲舞台体验的关系问题 [复制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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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楼主 倒序阅读 0 发表于: 1983-06-14
第5版()
专栏:文艺评论

从昆剧《烂柯山》谈张继青的表演艺术
——兼谈生活体验和戏曲舞台体验的关系问题
阿甲
《戏剧报》和《戏剧论丛》向首都观众推荐江苏省昆剧院著名演员张继青同志的演出,我非常赞成。张继青同志确是一个有才华有功底的表演艺术家,唱、念、做都好。真是:“齿唇数珠玉,体态绣词章。”是我们社会主义国家培养出来的昆剧表演艺术家。
我看了张继青的戏,愈加觉得,戏曲艺术的体验虽来自生活,但不能等同于生活;它是必须按照戏曲舞台逻辑的构思去体验,必须把生活的体验化为有技巧的体验。用自己的真感情一贯到底的体验,是演不好戏曲的。大演员决不是那样创作的。因为自己的感情在生理上的反应强度有限,不用技巧的心理体验再要高就高不上去了。所以,演戏曲以自己的情感去体验角色,也要有“虚”,没有虚便无弹性,就不能概括。演戏的情绪和感情的体验和表现,也是概括和具体的统一,虚实结合的统一。如中国画那样,蓄景在胸,意在笔先,水墨挥就,下笔有神,然后才会产生舞台的气韵生动。
张继青在《痴梦》里的性格刻画
《痴梦》是昆剧《烂柯山》中的一折。《烂柯山》写一个穷知识分子发奋图强,刻苦读书,终以生活困难引起婚姻事变。《痴梦》这折戏独立演出,经久不衰。崔氏所以做这场梦
(也是恶梦),是由于她不相信那个穷极潦倒的丈夫能够做官,但又潜在着当夫人的虚荣意识。在她另嫁张西乔之后,很不如意。这些矛盾无法解决,又碰见那两个报录的在烂柯山寻问朱老爷居宅,遂使崔氏进入了梦境。
《痴梦》只有两段情节,第一段是崔氏听到报录后思想情态的变化,第二段是崔氏入梦后的思想情态的变化。在第一段中,当报录的问到朱老爷家住在哪里的时候,如果一般地对问路者的回话,只需简单地说一句“他住在烂柯山下”就行了。可是张继青同志演来很不简单,她一听到这个消息,似乎感到当头一棒,猛然唤醒;又好象发现一颗闪亮的福星将要落到自己的头上,不晓得是迎上去好?还是躲避的好?一般的表演,崔氏要迫切地去追向朱买臣的喜讯。可是张继青不是这样演的。她要讲不敢讲,要问不敢问。她向前走了三步,重复了三声“住在烂柯山下”;她脚步沉重,嗓音有些发颤,直到报录的下场之后,她才向着台里放开嗓门,鼓起勇气长长地喊了一声:“他住在烂烂烂柯山下”,声调激扬凄厉。张继青对崔氏的心理变化,体验很深。这又是戏曲舞台的体验,也即是合手戏曲舞台逻辑的生活体验,所以不仅真实可信,而且优美动听。张继青发挥了她声音的表现力,使声情胜于舞情。
报录下场之后,崔氏改变了原来嗫嚅觳觫的神态,忽又踌躇满志:“这夫人么稳稳是我做的了”。张继青善于运用鼻腔共鸣,一副得意忘形的怪状,从“稳稳”两字的鼻腔哼哼中表现出来。然后唱了两支曲子,边唱边舞,一忽儿感到自惭形秽,自轻自贱;一忽儿又盛气凌人,自高自大。当她高兴的时候,却又想起违反了在做姑娘的时候父母对自己的教训,又不觉自怨自艾起来。万头思绪,象无法清理的乱麻,于是入梦了。
第二段情节是“梦里夫人”。舞台上不靠灯光制造气氛,而是靠扮演衙役、家院和捧好凤冠霞帔的衙婆等简单的形象动作以及它们悄悄敲门和呼唤的声音,合着低沉的锣鼓点子,综合一起,以制造气氛。张继青的朦胧的眼神和微弱的声调(是表演微弱不是真叫人听不见)唱着〔渔灯儿〕曲牌。她坐在桌子里渐渐动起来了:俯身桌前扶摸着桌面,象在挽臂弹琴;渐渐肩头也抖动起来,又不象弹琴,象是跳神。这种动作如果不和音乐、唱配合一起,很象一个巫婆招来了神魔附体,使人感到有点毛发悚然,但又不失美感。这也可能正是吸收了巫神的动作好使崔氏梦境带有邪气,带有疯气。张继青运用了一连串的如踢裙、荡脚、翻身、蹲坐等等的昆剧身段,看来非常写意。其实这些程式动作,既可用以表现这个角色,也可以表现其它角色。《痴梦》可用,杜丽娘的《惊梦》也用。但必须对不同的性格有不同的体验,使之移步换形,变形易性,另生意趣。本来程式和性格,也如“一般和个别”的关系那样,戏曲个性,离不开特定的程式动作,而程式动作,决不能包括所有的个性。离开体验就没有个性创造;也不能使戏曲程式推陈出新。
当崔氏十分兴奋地细听衙役敲门时,又连唱曲子、连做动作。昆曲中载歌载舞在一定板眼的节拍里使歌舞两者安排协调是相当困难的。张继青的舞情声情交织一起,可哪些是突出舞蹈身段的,哪些是描绘面部表情的,哪些是发挥音乐声腔的,都安排得精致有当,舒卷自如。这些创作,虽是表现崔氏丑态,却又是崔氏真实的心理表现,又十分美妙有趣。这里似乎舞情越出了辞情,发挥了昆曲舞台艺术的强大魅力。张继青在表现能力上有两大武器:一是她富有弹性的嗓音。她很善于运用喷气的方法,把她的嘹亮嗓音从鼻腔和咽腔里喷射出来,使气流和音流拧在一起,在需要的时候,它发出来的声音象是一柄锋刃犀利的短剑在那里挥舞。这折戏里如“来来来?”,在声音的运用上都充分表现了这种特点。再一个是她富有弹性的肌筋骨节和十分灵敏的肌肉感官。常言“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就是说戏曲演员全身每一块肌肉、每一个骨节,每一丝嗓音,都要如工匠的磨练好的工具那样锋利,以利于传达你深刻体验的心理活动。我很反对那种认为只要心里有戏就能演出戏来的“唯心论”的表演理论。你说你脑子里酝酿有多么丰富的思想感情,我感受不到,活该!借用晋人刘琨那句诗“何意百炼钢,化为绕指柔”演员就是要把他的全部器官训练得象把“百炼钢化为绕指柔”那样的听我使唤。戏曲表演也要有“含蓄”,然而舞台上的“含蓄”必须鲜明。由于舞台艺术一瞬即逝,不能要求它再反复来几遍。不鲜明的含蓄,那就感受不到含蓄。张继青的表演蕴藉鲜明,深入浅显,使人感到有弦外之意。她演崔氏“梦里夫人”那种象演张飞、牛皋等角色的大摇大摆的动作,非常妩媚。如果只直接从生活夸张出发去表演疯态,也可能拿直僵僵的身段和呆瞪瞪的眼珠去模拟疯子的真实,这种表演只是自然主义的生理刺激和反应,毫无审美情趣。张继青用沈传芷老师教的雌大花脸的动作来表现一个疯颠的旦角,也还是要有自己的体验创作。我认为有继承、有创造始能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做梦,常是乱七八糟的。但在戏曲舞台上的梦,是经过提炼了的艺术创作,它要求合乎生活逻辑,也要求合乎戏曲舞台构思的艺术逻辑,不是可以随意流来流去的“意识流”。崔氏的梦,是崔氏心理的幻想表现。她傲然以夫人的姿态接见衙役,当一班衙役突然向她跪拜的时候,她也惊骇得跪倒在地,心惊肉跳地问:“吓,你们都是什么人吓?”这表现她毫无夫人经历的恐惧状态,也在梦里反映出来,这是符合她的生活逻辑的。直到衙役说:“我们是奉朱老爷之命迎接夫人上任的”她又似乎在梦里醒转过来。生活里做梦往往如此。她那里见过什么凤冠霞帔?她只知道淘箩不是凤冠。她看到这些珠光宝气的衣冠,不懂得怎么穿,怎么戴。只是惊奇地发呆、发狂,这些地方张继青演得真好。这时,崔氏唱了这么一句:“啊呀,朱买臣吓,越叫人疼热”。可是张继青唱这句词的时候,不是去表演对朱买臣的疼爱,而是频频摇头,责备自己对朱买臣所犯的过错。这就比台词深刻了。当她痛惜朱买臣的时候,又想到张西乔的可怕。张西乔果然来了,他手持铁斧一下子敲在桌上,崔氏心慌意乱,赶紧把衣冠脱下,这都合乎崔氏的心理。张西乔走后,她又叫大家把凤冠霞帔取来,张继青再一次运用她喷腔声调,这件武器,“来来来,哈哈来来……。”大梦醒了,顿时,她所感受到的是“破壁残灯零碎月”。这一句唱词,张继青原来偏重在舞蹈姿态表演,这一次偏重在心理意象的表演,我觉得这个改动确是个提高。
《逼休》的性格冲突和舞台构思
这次江苏省昆剧院演出的《烂柯山》共有四折:一、《逼休》;二、《悔嫁》;三、《痴梦》;四、《泼水》。崔氏是贯串情节的主要人物,可是从主题来看,朱买臣非常重要,原剧这个人物塑造得不够丰满,对主题有损。现在有所改动。戏曲表演,讲究开门见山,然后曲径通幽。《烂柯山》的朱买臣(姚继焜扮演,也是此剧的改编者)一上场,就叫人看出他是一个怎样的知识分子,将会发生什么问题。他是一个夏不避暑、冬不避寒,负薪走读的穷学生,一个在他的妻子看来毫无出息的穷酸。这就在形象上留给观众一个道德评价,使观众对这个人物(也包括对戏)应该如何去辨别是非。他并不是怕老婆的窝囊废,而是处在这种情境下不得不再三忍耐,使日子过得下去。可是和那个生活观截然不同的崔氏做夫妻,矛盾一刻也不能避免。偏偏这一天朱买臣未能砍得柴归,无米可炊。这便和崔氏的尖锐矛盾一触即发。当朱买臣回家,发现崔氏出外,料她又是在搬弄是非的王妈妈家中,只好看书等她。张继青演的崔氏第一次上场的形象是这样的。她平步姗姗而来,停下念了四句词“天天读书想做官,随他饥寒二十年,王妈妈劝嫁张百万,休书写好离穷酸。”念到“王妈妈劝嫁张百万”的时候,声调是坚定的。这种和丈夫决裂的决心,特别表现在眼神上。朱买臣对崔氏再三忍让,不能使矛盾缓和,直到崔氏把已经写好的休书拿出来逼朱打印,朱买臣才愕然失色。这段戏崔氏比较好演,朱买臣难演。朱买臣的表面情趣蕴藏着极大的痛苦。演火了流俗,演温了无趣。这次演出两个演员都完成了角色的舞台任务。
崔氏紧逼丈夫在休书上按手印,崔氏:“来?!来?!打呀!打呀!”朱买臣:“吓!吓!吓!吓!”一个逼迫,一个抗拒。就是那么几个惊叹词的语言声浪,犹如斩钉截铁,使朱买臣嗫嚅震动。调度也很简单,不过为两个人各走一边,配合紧锣密鼓,翻到台里又翻到台外。这都是戏曲舞台常用的调度,生活里除非疯子才有这种样子。这种戏曲舞台所表现的激情远远超过生活。它是生活逻辑和舞台逻辑的统一。当朱买臣打手印的时候,姚继焜的表演是丰富的。在强烈音响〔扑灯蛾〕的节奏中,在打手印的时候,姚继焜以低沉的嗓音念道:“…半…生共枕,一旦抛弃,你……太绝情!太绝义!二十年夫妻——也罢,从此两分离。”这一段念和做十分重要。二十年夫妻不是两年。要念的慢,似乎一个字标志着一年的时间,声调要低,字字着力,不要象数石头子那样干脆,要有粘性,象是用胶汁把它能粘在一起,又如藕断丝连。念出“两分离”,把眼睛闭起来,按下手印,然后甩袖掩面。崔氏也感到一震。然后大大方方地把盖好手印的休书拿走。等她说到“朱买臣、朱老爷告别了”,刚跨出两步,朱叫她转来,崔氏停住。朱买臣发出颤抖的声音喊了一声妻子:“难道这二十年夫妻,今日就完……完了不成?”张继青充分地施展她的表演才能:这时,崔氏的铁石心肠,竟被这种凄惨的哀告声所打动。她竟也抽泣起来。不自觉地把捏休书的手伸出去。她的手是随着哀告的声音伸出去的。朱买臣的凄厉声音,崔氏发抖的手,再加上象珠滴玉盘那样的板鼓点子拧成一缕情丝。“休书拿来”,朱买臣这一爆烈的声响,突然地使崔氏把手缩了回去。脆弱的情丝断了。这个时候朱买臣竟会抢起休书来,几番拉拉扯扯,崔氏把他推倒。二十年夫妻、休书、贫困、出路、张大相公、拿了人家的银子……脑子都要炸了。她悔恨命薄,怨天尤人,恨不得把地平踏破;她仰面哭泣,不自觉地把休书搓成一团。忽儿,把气停住,顿时清醒过来,立刻意识到这种犹疑不决的态度是不应该的,把休书整理好,收在袖笼。停了一忽,听不到朱买臣的声息。回头一看,朱躺在椅边。是否死了?她蹑手蹑脚喊了一声“朱买臣”,不应;快步跑上去大声疾呼了一声“朱买臣……”朱买臣醒过来了。她把他扶在椅子上。朱瘫痪在那里一言不语。她郑重地交代了几句话,既委婉还理直气壮:“朱买臣你休要怪我。你这个人只求书中有趣,却不管妻子冻饿。有道是‘嫁夫嫁夫吃夫穿夫’。既养不活我,又何必娶我。不是我断情绝义,乃是你……逼我逃死求生。也……罢……(从袖里拿出一锭银子)这里有白花花的纹银一锭,留在桌上,从今以后再不要来纠缠了。”把银子放在桌上,心安理得地跨出门槛。
朱买臣缓过气来了,妻子不见了。出门一望、二望(上下场门),呼唤无应。“她真的走了”,黯然地回到家里,把她坐惯了的一张椅子搬到桌边。起更了,夜风袭来,朱买臣感到从未有过的孤寂,四顾茫然:“人去更深心悚然,愈觉夜风透骨寒。四壁空空向谁语,孤灯照我形影单。幸有诗书来伴我。”声浪突然高起来,眼睛也亮起来,念最后一句:“我在书中比群贤。”朱买臣的心境,从萧然孤寂转到慷慨激昂,这种下场气势使人看到他的前程。
这段戏里,要有寂静的气氛表现朱买臣的心境。但戏曲舞台上演寂静的场面,不是靠灯光制造气氛,主要是靠演员的动作,靠动作的色彩,靠念词的色彩,也要靠音乐鼓点子的色彩,这些色彩表现着舞台节奏的变化。从静到动,从孤寂到振奋,从“孤灯照我形影单”到“我在书中比群贤”,是朱买臣这段戏中心理的行动的贯串线。姚继焜是按照这条线去表演的。
“不料泼水人投水”
崔氏曾在梦里做夫人,这里又象是在白昼里重新做梦。张继青对这折戏演的十分精彩。崔氏在《痴梦》里遇见报录的那种嗫嚅不敢问讯的情况,现在改变了,她索性找朱买臣来。这个出场有点特别,她拎起两幅有折叠的白色腰裙,蒙住了脸,象躲在两片白色的大芭蕉叶后面悄悄而上。看来她还是有点心神恍惚。她唱了〔步步娇〕以示悔恨交加,又忽然大摇大摆地表现出“雌大花脸”的动作来。同时还理直气壮地向着台口大吼了一声:“有道是糟糠之妻不下堂,贫贱之交不可忘呀”。她好象吹警笛那样要把这句话传到朱买臣的耳边去。张继青的喷腔声调又发挥了威力。她十分自信地说(接前唱)“我还是她旧时妻,论夫人该让我做第一位。”(幕内衙役喝道)崔氏有点恐慌,但又努力把它镇静下来。这时只有空台一面,好让张继青大显身手。好象鱼跃大海,鸟飞天空,任我自由。她游目四方,寻找她的丈夫老爷。她高喊着:“喂!朱买臣,当初你卖柴的时候,只有我崔氏一人随着你,我是与你共过患难的呀……”。她漫步摇摆,心旷神怡,忽又疾步冲到舞台边沿,似乎找见了她的丈夫。步履有度,视区无涯,目光射处,心驰神往。她把老爷的随从看得“如风簇蚁”。她对地方说,要出三张宝钞,求见老爷,当朱买臣责罚地方失职时,她对地方笑笑,仿佛在夸耀朱买臣是执行她的号令的。崔氏见到朱买臣了,认为有权利要求丈夫把她接回,朱则认为:“逼我休妻另嫁,已无家室可回”。给她五十两银子安家度日子。崔氏虽是收了纹银,那甘失去夫人地位,她仍请还家。朱买臣叫人覆盆泼水,以示断绝。张继青的“泼水”表演与众不同。她认为收复盆水何等轻易。她再三叮嘱地方,赶紧将盆水泼地。水流地平,崔氏跪地收水,象捧沙土那样将水捧起。她直起腰来,端起盆来,分量很重。低头一看,两眼发直,空盆落地:“哈哈,嘻嘻,水呀水,今朝倾你在街心,怎奈街心不肯存,往常把你来轻贱,今朝一滴啊呀值千金”。忽然,一阵水声响起,看到前面闸下清泉流泻。她觉得真是天赐机缘。刚才盆水没有收起,非常遗憾:老爷既然好喜水,现在发现有那么多的清泉流泻,连忙呼喊:“丈夫老爷慢走,有水了!……”然后又象向着河神呼唤:“我来了?!我来了?”,兴奋地跃入河中。崔氏的一场喜剧性的悲剧,就此结束了。
我这里谈了一些张继青同志的精彩表演,谈不上昆曲研究。但是我觉得,只以“从生活出发”为名,把舞台生活等同于现实生活,把舞台体验等同于生活体验,把戏曲的舞台体验又等同于话剧舞台的体验,没有区别,不论特殊,只讲泉源,不管流派,如何发展艺术?如何攀登高峰?“不尽长江滚滚来”固然壮观,也还有“飞流直下三千尺,疑是银河落九天”的雄伟气势。
(此稿全文将在《戏剧论丛》发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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