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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非战场凭吊 [复制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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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楼主 倒序阅读 0 发表于: 1983-06-27
第7版()
专栏:

北非战场凭吊
林皎明
中世纪打扫战场,想来是不太困难的。聚敛兵器,铸剑为犁,便可以在战场遗址上重整家园。谁曾想到,第二次世界大战结束快40年了,当年的北非战场,如今仍雷区纵横,使人不敢轻易涉足,似乎它是一块被人遗忘的角落。
埃及国防部最近报告,在东起阿拉曼,西至塞卢姆的埃及西沙漠地中海沿岸一千平方公里区域内,二次大战期间埋设和弃置的各种类型地雷、炮弹和其它弹药约有50万至100万枚。仅过去三、五年不完全统计,因触雷丧命的就有39名冤魂,还有150人被炸伤。
这难以想象的却又是千真万确的现实,把我们吸引到当年的北非战场。
一眼望去,黄沙、灌木、荒滩,跟通常沙漠景色没什么两样。一条崎岖的公路,沿着海滩,东西连结着阿拉曼和埃及—利比亚边境重镇塞卢姆。要不是偶有长途汽车掠过,你会感到一种难耐的寂静。忽然风沙骤起,天昏地暗,在公路上开车就如腾云驾雾。前方视野里终于闪现出一行触目的警告标语:“雷区!”这儿附近,便是当年北非战争决定乾坤的一仗——阿拉曼战场。
毕竟40年过去了。公路边阿拉曼战役纪念馆里的战史照片已经发黄。馆外,露天陈放着锈迹斑斑的坦克、火炮。然而,与法西斯恶魔血战的这段历史,是不应该忘却的。
1940年秋,意大利法西斯从利比亚侵入埃及,妄图夺取苏伊士运河,切断英国同它的殖民地的联系。翌年初,希特勒派隆美尔率装甲部队在利比亚登陆,向东进攻。隆美尔麾下的德意联军“非洲”坦克群,与英国蒙哥马利元帅指挥的第八集团军在埃、利沿海沙漠战场上鏖战了两年多。
这惨烈的一页,与隆美尔一起作战的德军少将冯·梅林津在他所著《坦克战》中是如此描述的:“冲锋坦克和行进纵队扬起的烟尘,使得战场景物越发昏暗”;“大片地区,成了尘云烟火之海”;“天黑时,数以百计的燃烧着的汽车、坦克和火炮把战场照得通明”……
年复一年的五旬风,推着流沙,完全覆盖了当年这里残酷搏击的战场原貌。“以稠密和宽阔、纵深的雷区防御坦克冲锋”——冯·梅林津把这奉为坦克战的经典教范,因而在沙漠中布下无数死亡的陷阱。然而,“滴水不漏的地雷场”最终也没能挽救得了隆美尔的惨败。
1942年10月至11月,英国元帅蒙哥马利在阿拉曼围歼德军坦克群。之后,美英联军东西夹击,占领突尼斯和宾塞特,迫使北非战场上的法西斯军队于1943年5月宣布投降。此刻,当马特鲁军区司令熟悉地对我们回述着这段战史时,他用诙谐的语调说:“他们哪管这许多没爆炸的地雷日后怎么处置呀!”而且,设置布雷区的军事地图也被他们带走了。
马特鲁市郊外海边,隆美尔当年的司令部山洞里,只留下他一件陈旧的军大衣。洞壁上,挂着他的一张遗像:隆美尔和一条狗。历史的讽刺有时是很辛辣的,号称“沙漠之狐”的隆美尔,下场恰如一只丧家犬。而史料证明,隆美尔确是希特勒的刀下鬼。
漫不经心的游客也许不易发现,阿拉曼纪念馆东侧路南,英国阵亡烈士公墓一大片整齐的墓碑下,每逢扫墓季节,会有来自英伦三岛的死者遗属敬献的一束束鲜花。在一位年仅19岁的士兵墓碑上,亡人的未婚妻刻下两行诗:“在人世间,你只是一名战士,而在我眼中,你就是我的整个世界”。悲痛欲绝之情,催人泪下。推算起来,这位女士也许仍在人世。法西斯的罪孽是永远不会在这些未亡人的心灵中磨灭的。
其实,何止是遗属有此忧伤和悲痛。当地的贝都因人因殖民主义和这场战争所受的苦难和煎熬,更是惨不堪言。远的不说,眼下清除这些地雷,埃及军事技术学院的专家预计,需要2,200万埃镑的资金,恐怕得20年才能清除干净。
怎能想象,这个昔日战场的真正主人还得长久忍受40年前战争的遗害!从阿拉曼西行,我们从一路上所见所闻体会到,渴望和平建设是这里压倒一切的民情。你瞧,贝都因人在黄沙遍野中种出一片片绿茵茵的牧草,那简直可爱得象新生婴儿的嫩脸蛋儿。要知道,贝都因人世世代代是不会扶犁耕耘的。淡水管道已从亚历山大铺设到马特鲁,靠天喝水的时代快要结束了。西沙漠的绵羊是有名的,贝都因人现在不光杀羊吃肉,而且学会剪毛换钱了。更有意思的是,贝都因人过去守着海却不吃鱼。现在,他们也下海捕鱼,视烤鱼为一道佳肴了。可以说,文明生活在这儿逐日扩大着它的领域。五年之后,如果在阿拉曼到马特鲁之间海边战场遗址上建成由法国引进的最新式核电站,那么贝都因人会更加自信地说,他们也跨进了核时代。
在沙漠中,海市蜃楼偶尔出现,但它毕竟是稍纵即逝的幻影。当扫雷工作扎实地进行,和平建设一步步推进的时候,埃及西沙漠的逐步繁荣便指日可待了。当年的北非战场并没有被人遗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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