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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巴黎的赛马赌馆 [复制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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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楼主 倒序阅读 0 发表于: 1983-08-08
第7版()
专栏:域外漫记

在巴黎的赛马赌馆
温宪
一个阴郁的下午,拜谒过法国文学巨匠莫泊桑墓后,我离开巴黎蒙巴赫那斯公墓,信步向西北走去。也许是天气的缘故吧,一向车水马龙的街上那天显得冷清了许多。然而,在瓦达姆街8号,却有许多人出出进进,走近一看,原来这是一家“赛马赌馆”。
这是一间面积大约250平方米的简陋房子。室内人声嘈杂,烟雾腾腾。在这不大的空间内,竟蠕动着约200人。除了右面是买卖赌票的柜台外,其余三面的长椅上都坐满了人。房子中间六台用表格形式显示跑马结果的电视机前,簇拥着几群等待着赌运到来的人们。墙上贴着介绍当日赛马场次及情况的海报,地下到处是碎报纸、赌票、烟盒和花生皮。几乎人人手里都拿着一张《马经》报,随着电视屏幕上和喇叭里不断报告着的跑马比赛结果,人群中不时发出阵阵“嗷”、“唉”、“吁”的叫喊声。
一位颇热情的突尼斯人向我介绍着“玩法”:这是一种“背靠背”的赌马,即赌客不是在跑马场,而是在这间屋内根据当日每场赛马(每天约八、九场)行情下赌。实际赛马结果则利用电视用图表形式和广播报告给人们。赌票分10、50法郎等几种。很多人都买10法郎的“小赌”票,这种票一次赌两匹马,如果一场比赛后得胜的头二匹马与手里的赌票在号码、次序上都一样,即算赌赢。
在这里碰运气的人们中间,法国人以老年人居多,外籍人以青壮年居多。那位戴着只有一个眼镜腿的先生一手拿着张圈圈点点的《马经》报,一手在两张满是数字的纸上算着什么;那位衣衫不整的老人一边拿放大镜费力地看着手里的报纸,一边抬头眯起眼睛看着电视屏幕上的表格。过了一会儿,广播中开始报告赛马结果,我期望着能看到有人中彩后狂欢的场面,但终于没有看到。人群中响起一阵不文雅的叫骂声。
“赢?没那么容易!”在一阵攀谈之后,一位84岁的老人对我说,“我赌了几十年,从来没赢过,但我每次赌得不多。有人下上千法郎的赌注,一旦输了,吁……”他唿哨了一声,做了个斩腰状,然后接着说“这些人都是失业的,没事干。你看这里有这么多移民,他们找不到工作。那边那个老太婆天天来,家里就她一个人,孤独得没事干。”“既然没有机会赢,又处于只拿一点儿社会救济的失业状况,为什么他们还要赌?”我好奇地问。“这儿出了毛病!”老人拍着脑袋回答说。
真的是他们的脑袋出了毛病吗?这些人找不到固定的工作场所,也许连一个温暖的家庭也没有。否则谁愿意在这乌烟瘴气的陋屋里消磨自己的光阴。豪华的香榭丽舍大街显然不是他们的去处,堂皇的巴黎大歌剧院对他们来说更是一种奢望。在无事可干、无处可去的情况下,怀着一线希望,用10个法郎到这里碰碰运气,这是毫不奇怪的。可悲的是,到这里来的人抱着在他们的生活中发生奇迹的幻想,不断地将钞票投进这无底洞,然而“赢”的机会是太少太少了。带给他们的又将是什么?是谁使他们的脑袋出了毛病?多年来,“赌徒”在我脑内始终是一个令人厌恶的字眼,而此刻面对着这些站在电视机前,焦急地望着那24英寸屏幕的人们,一种同情和怜悯之情却油然而生。
在最后一场赛马结束后,人们逐渐散去。刚才还拥挤不堪的屋子里突然变得空荡起来,只留下地上一片狼藉。走在晚上很热闹的蒙巴赫那斯大街上,眼前不断变幻着的红红绿绿的各色霓虹灯广告慢慢在我的脑子里化作一个巨大的玫瑰色问号:这些不幸的人们将到何处去?他们以及其他上百万失业的人们将怎样生活?方 成画(附图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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