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莉的命运 [复制链接]

第4版()
专栏：

梁莉的命运
1982年12月的一天，一位年轻的女子来到牡丹江城上访。
她叫梁莉，时年22岁，是黑龙江省宁安县东京城林业局副局长商恩民的儿媳。丈夫叫商广林，是牡丹江电业局东京城保线站工人。她被商家毒打赶出家门后，在外已飘零了两个月。
一
1980年夏，当梁莉复习功课准备再次考大学时，商广林向她求爱——因为她美貌，有文化。梁莉不答应——因为对方品行不端，自己又没有工作，怕不好相处。商广林着急了，又是下跪，又是吃耗子药，这“虔诚”的举动，将纯洁的梁莉卷入了爱情的漩涡，他们终于在1981年4月结了婚。
没有爱情的婚姻是痛苦的。但对梁莉来说，婚后受歧视、受虐待的地位，使她简直无法生活下去。
丈夫搞流氓活动，妻子不得干预。一天，商广林在进行流氓活动时，被梁莉抓住了。开始，商广林跪着求饶，还在一张台历纸上写了“我以后再不搞破鞋了”的保证。这事被商恩民知道后，大骂儿子：“蠢货！这不是让人抓住了把柄了吗？”商广林如梦初醒，就将保证条撕碎。由于商副局长的纵容，商广林搞流氓活动不避梁莉了。有一次，梁莉实在看不下去，上前质问了几句，竟被商广林一脚从床上蹬了下来，头碰到地板上昏了过去。
丈夫赌博，妻子不得过问。商广林是个赌徒，为此曾被公安局拘留过。梁莉实在忍受不下去了，一次闯进赌场抢了丈夫的麻将牌，准备交给公公。商广林拽住妻子的头发大打出手，打得梁莉头晕耳鸣，左眼受伤。
商广林回到家里大摆老爷架子，家务事一点不干。1981年11月，梁莉早产，生了一个小子，商广林以侍候月子为名，向单位请了一个月假。可是他整日在外鬼混，经常夜不归宿，有时白天回家就睡觉。有一次，梁莉求他洗洗尿布，不料婆婆开了口：“老爷儿们哪有洗那玩艺儿的。”话音一落，商广林就把尿布向妻子摔了过去。
小小的东京城，出了商广林这样的二流子，群众没有不骂的。
二
为了谋求经济上的独立，改变自己在家庭中的附属地位，梁莉打算开办一个小吃部。她在去年8月25日请几个人修理门面，晚九点多招待帮忙的人吃完饭后，见饭菜不多，就没吃，留给丈夫。当她正准备上床休息时，商广林回来了，一进门就嚷嚷要吃饭。梁莉说饭在碗橱上扣着，商广林一看大骂：“他妈的，凭我这样的人物吃这个，给我重做！”梁莉央求说：“我干了一天活太累了，将就吃点吧，我都没舍得吃给你留着呢！”商广林喊道：“我娶媳妇就是为了侍候我！”边说边抓起勺子向梁莉打去，接着就抽耳光，抓头发，用二寸宽的铁板打下肢。可怜的梁莉被打得鲜血直从额头上流。她一拐一瘸地去找公婆伸冤，没想到，婆婆说：“横是你没给他做饭，要老婆干啥！一个臭家属工，事可不少”。公公商恩民领着老婆、女儿来到儿子住处，正好同闻讯赶来的梁莉母亲和三弟梁亚彬相遇。商恩民的老婆根本不把这位工人家属的亲家放在眼里，一进门就喊：“娶老婆干啥，不就是侍候男人吗，不做饭就该打！”梁莉顶了几句，商恩民的老婆和女儿便将梁莉按在地上又抓又打，并抢走了梁莉的手表。商恩民挡着门不让梁家母子进去劝解，任凭老婆、姑娘殴打儿媳妇。正在他们打成一团的时候，商广林从柜里拿出小口径步枪要行凶。他举枪砸碎的门玻璃划破了商恩民的手，商恩民却故意喊：“梁三（梁亚彬）拿刀砍我了！”商广林持枪要对梁亚彬下毒手，吓得梁母一边叫儿子快跑，一边阻拦商广林。商广林朝梁母的胳膊上咬了好几口，随后持枪追到外面，由于梁亚彬已经跑远了，商广林企图行凶才未得逞。当天夜里一点，商恩民腰挎手枪，带着几个人来到梁家要抓梁亚彬。进了门，他拍拍腰，蛮横地说：“梁三跟我走，判10年是你，判20年也是你！我说了算。”商的老婆和女儿骂声不止。后经邻居好言相劝，商家的人才走了。
梁莉被打得遍体鳞伤，不让回家，不让见孩子，只好住娘家。商广林又三天两头去闹。9月5日晚六时，商广林腰挂电工刀子、钳子又来到梁家，抓住梁莉的头发向外拉，梁家人一看大事不妙，就把商广林推出门外。商广林说：“你们等着，我回家拿枪非干死你们不可！”不一会，这家伙果然拿着小口径步枪来了，还领着几个帮手。他刚要进门，梁莉的父亲为了避免发生人命案，上前拦腰抱住商广林，并喊大儿子梁亚东赶快来夺枪。商广林一不做，二不休，先扣动扳机，一颗子弹打飞。商家人怕枪落到梁家有了证据，便将枪夺走藏了起来。梁父被商广林打得满脸是伤，梁亚东身上也被螺丝刀扎伤。正在医院住院的商恩民，得知儿子动枪以后，忙从枕头底下拿出手枪，挎在腰上，带着几个帮手进了梁家院，大喊：“我就一个儿子，谁动他一根毫毛，我让他跪着给扶起来！”由于商副局长来势汹汹，说话口气又大，梁家尽管有理，但还得说软的。
这里人们要问，商广林两次持枪行凶的枪是哪里来的？原来是商恩民1980年10月经牡丹江北方工具厂一位党委副书记的批准，从厂里借的。商广林从父亲手里接过这支枪后，为非作歹，逍遥法外，致使梁家整日在惊恐中生活，天一黑就落锁，深怕大祸降临。
三
为了保护自己，梁莉运用宪法和法律所给予的权利，开始了申诉。
她带着满脸伤痕，找到东京城林业局党委。去年9月23日，局里派局组织部长、法院院长、办公室主任等6名领导出面调解。这些领导想抹稀泥，劝梁莉认个错。梁莉说：“我错在哪里呀？”有的说：“你高姿态，就可以回家，可以看到孩子。”为了孩子，为了缓和矛盾，梁莉屈服了。她在这6名干部的陪同下进了商副局长家门。一位干部说：“儿媳妇给你们陪不是来了。”可是商家不吃这一套。一见梁莉，商恩民老婆和两个闺女扑上去就打，就咬，6名干部上去拦挡，也吃了拳头。
梁莉想，东京城林业局管不了你商家，林业局以外总还有说理的地方。去年9月29日，她强撑起虚弱的身子，抱起不满周岁的孩子（商家不管孩子了），在公路上截了一辆汽车，奔向宁安县法律顾问处。这里的3名律师忠于职守，在经过调解、调查后，认为商广林侵害了妇女的合法权益，持枪行凶，是犯法行为，向梁莉提供了必要的法律帮助。同时，当他们得知梁莉囊空如洗，给她10元钱。梁莉又经熟人介绍，住进江南公社大车店，把孩子寄养在一位慈善的王大娘家。宁安县法律顾问处的同志看到梁莉生活无着落，与有关部门联系，给她找了个临时工，暂度饥荒。可是，商广林害梁莉之心不死。他到处寻找梁莉的住处。11月的一天中午，梁莉正在大车店休息，商广林进店抓人，被打怕了的梁莉慌忙躲进了走廊，接着又跳窗户逃进了女厕所。商广林看了登记簿，查看了房间。一位服务员怕商广林晚上再来，就让梁莉在自己家里过夜。
四
商家父子一定会得到严肃处理！但梁莉在凄惶的日月里，似乎感到自己看不到这一天，她想用自己的生命换取对商家父子的抗争和控诉，想给领导机关留下一份总结教训的材料。1982年12月一天，她将心爱的儿子安置好后，只身来到宁安城外，想卧轨轻生，但她终于冷静下来：“轻生是愚蠢的做法！”“要坚信正义一定会战胜邪恶！”她返回头，又奔向法律顾问处。律师们给她写了一封信，支持她找地委机关，找新闻单位。显然，这些法律工作者已感到他们力不从心了。
梁莉来到牡丹江地委，地委领导指定专人接待；来到牡丹江林管局公安处，公安处的同志马上打电话追问商广林持枪行凶的情况；来到地区妇联，妇联的同志深表同情。当来到牡丹江日报后，记者们深入基层进行调查了解，再也按捺不住心中的怒火，决心用手中的笔，鞭挞那些危害社会和人民的人和事。可是，商广林却在一股邪恶势力的支持下进行猖狂的反扑：
今年1月29日，商广林在火车上把上访的梁莉堵住当众辱骂，将梁莉的脸打肿，头发薅下一大绺。
商广林多次跑到宁安县法律顾问处，威胁说：“你们有能耐把我送到监狱里去。”商恩民也到处活动，扬言法律顾问处破坏了他们的家庭，公开散布谎言，说他根本没有借过枪，他儿子也没拿过枪。而且，居然还有人出来替他的谎言出假证。
接着，商广林使出了一招打击梁三、祸及梁莉的诡计。他让44岁的干妈阎淑芹到公安局告状，说梁莉的三弟梁亚彬将她强奸了。商广林特别叮咛说：“只有这样公安局才能治梁三的罪。”今年3月12日晚9点多，阎淑芹厚着脸皮跑到林业派出所报案，诬告梁亚彬刚才劫她，企图强奸。派出所将梁亚彬叫去，经过四天的审问和调查，查无实据，将梁亚彬放了。此时，曾兼林业局社会治安领导小组副组长的商恩民抱怨公安人员说：“你们公安局真够呛！怎么把梁三给放了？”
在八十年代的今天，决不能眼看着让梁莉的悲剧继续演下去。《牡丹江日报》同牡丹江电台、《黑龙江日报》，组成联合记者组，对这一事件进行调查，并从今年5月10日起，陆续将商家父子虐待梁莉的案情公诸于众。梁莉受虐待案，正为当地人民所关心。牡丹江地委已派出调查组前往调查。
《黑龙江日报》记者
牡丹江广播电台记者
《牡丹江日报》记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