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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河、长城与“根”——西行随笔 [复制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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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楼主 倒序阅读 0 发表于: 1983-10-11
第8版()
专栏:大地

黄河、长城与“根”
——西行随笔
冯并
初秋,塞外已经金风送爽,循着包兰线西去,一路斜风细雨,涤去了炎热,洗掉了尘沙,视野也开阔起来。
转向南行,第一眼望见的便是黄河。正是汛期,河水陡涨,湍急的浪花泛着浓黄色,从桥下飞旋而过,令人感奋,也令人遐思。这里是黄河由南转向东流的河套,下行300公里,就是大西北的北门户石咀山。石咀山南边不远,昔日的明长城历历在目,向西南沿着贺兰山逶迤而去,向东横渡大河插向三边。按照传统的说法,越过这段长城就算进入了“西口里”。所以,包括陕、甘、宁、青四省在内的大部分西北地区,与其说是边疆与塞上,莫若说是祖国的腹地。
其实,塞上是个不很确定的历史地理概念,塞上和边疆也不是一回事。王维的《使至塞上》云:“单车欲问边,属国过居延。征蓬出汉塞,归燕入胡天。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萧关逢候骑,都护在燕然。”便把边和塞区别得清清楚楚。在汉代,长城在阴山之北,塞上当然也在那里。在盛唐,边过居延海,塞却可以在远距边疆数千里之南的萧关,因此王昌龄也有“蝉鸣空桑林,八月萧关道。出塞复入塞,处处黄芦草”的诗句。这样,那句脍炙人口的“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多半是出于艺术联想。在萧关,他是无法看到黄河的,更何言大漠!
倒是“黄河远上白云间”更使人动情。顺着流泻不断的河面远望,雨后的轻云飘来飘去,宛若一只只巨大的天鹅,其翼垂天,载着人的思绪飞向河源。是的,从这里可以飞向西北内地,领略到黄河之水天上来的壮美以及她带来的生机的勃发。这是黄河的黄金河段,所谓“黄河百害”,从来与这一段无关,在铁路未通之前,她曾是交通的血脉,如今,她的众多的长峡短谷又将提供上千亿度电力。她是能源之河,也是开发西北的活力所在。
缅怀历史,她也是中华民族的生命之河,母亲之河。有哪个中华的古代民族没受过她的恩惠?又有哪个炎黄子孙的部落祖先没受过黄河乳汁的哺育?黄河见过生离死别和兄弟姊妹间的龃龉,更见过团聚、开拓和共同文明的发祥。倘若要寻根,我们的根便在她的干流、支流和黄水流经的地方。
在银川,我就遇见了一个寻根者,他是中央美术学院的讲师张秉尧同志,骑着自行车,背着画夹,迢迢万里,从黄河入海口走到了黄河的源头。如今,又从源头返回,沿着大河向大海走去。他说:“黄河万里行,既是为了艺术探索,也是为了回顾一下人生道路。”他的话是有所指的:14岁那年,他参军当了卫生员,随十九兵团转战西北,驻守在黄河边上。在银川南边不远的望远桥下种过稻,在黄河的仁存渡口画过第一张画。从此以后,他一直没有忘怀黄河,那是他生命的转折和艺术的起点,他希望穷尽黄河之源,穷尽艺术之源,毅然踏上了新的旅程。在源头,“河尽天亦近”,他痛哭了,这是新的冲动与剧烈的感受,从地隙涌出的泉流正是从蛮荒中起步,走向了文明。他探索到的不仅是艺术与人生,也是民族兴衰的历史道路。在历史上,西北的发展与繁荣,是民族兴旺与国力昌盛的标志,而西北的衰败也伴同着民族的灾难,我们不搞闭关自守,但偌大一个中华崛起,最终还要靠西北,东南乃至东北的经济的发展的平衡。有了这三个立足点,我们就可以鼎立于世,创造出更加灿烂的文明。
黄河的子孙们怎么能忘记曾经生于斯长于斯的故乡的土地,怎么能忘记自己的母亲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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