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所认识的马海德 [复制链接]

第3版()
专栏：

我所认识的马海德
路易·艾黎
我第一次同马海德大夫见面时大约是在1933年。那时，他的名字叫乔治·海德姆。我们是在上海史沫特莱家里见面的。我对他的情景记忆犹新。他是一个壮实、机灵、乐呵呵的美国小伙子，对周围的一切事物都发生兴趣。后来，他参加了德国进步人士海因茨·西晋——中国名字叫“西帕”——在上海领导的马列主义学习小组。抗日战争时期，海因茨随中国共产党领导的新四军至山东，在沂蒙山被敌人杀害。
马海德到上海时，我正在上海公共租界从事工厂劳保稽查工作。电镀行业是对受剥削的工人危害很大的一个行业。我急于想对这一问题进行科学分析，以便对此有一个深刻的认识。于是我请马海德对这一个问题进行充分调查。从1935年5月起，马海德作了广泛的研究。研究的情况后来由中华医学会予以发表。马海德的这项研究工作，对电镀工艺中的问题提出了大量的改进意见，同时也使他对上海这一工业城市的劳动状况有了一个深刻的了解，从而给他不久前所获得的政治概念提供了现实的基础。因此，在1936年初中国共产党领导的陕北红军需要医生时，他就能毫不犹豫地马上说：“我去！”当时，宋庆龄女士便向上海的中国共产党人推荐他去。
他独自从上海乘火车前往西安，在西安按事先的约定等候了20天，但一直没有接上关系，因而不得不再返回上海。后来，他又离开上海到西安，遇见了美国新闻记者埃德加·斯诺。经红军驻西安的主要联络员刘鼎的安排，他们一起离开西安，安全到达陕西北部的革命根据地。
当斯诺又回到保安同红军领导人交谈，为他的《西行漫记》进一步搜集素材时，马海德便随同聂荣臻将军率领的部队前往甘肃协助尚在长征途中的二方面军和四方面军安全到达陕北。朱德、贺龙、任弼时、徐向前和肖克等都是二方面军和四方面军的杰出战士。当时马海德还不懂中国话，工作时需要翻译帮助。他不习惯吃粗粮。会师后的一天，四方面军的廖承志请他饱餐了一顿。吃的不过是廖承志在村子里弄来的一条野狗，用地道的广东烹饪方法制做的一顿狗肉宴而已。
部队到了延安后，马海德一直在军委卫生部当顾问，还担任过中央外事组、新华社等部门的顾问。三十年代末，加拿大著名外科医生白求恩到延安时，马海德已经能讲流利的中国话了，并且有了很好的办事经验，因此对白求恩帮助很大。其后，他又协助来延安的印度援华医疗队进行工作。1939年我因开办工业生产合作社而到延安时，应邀住在他的窑洞里。我发现他已完全适应了当地的生活，工作十分愉快。1940年3月，他和延安鲁迅艺术学院学生周苏菲结了婚。从此，苏菲便成了他的同志和帮手。她现在是北京电影制片厂的导演。他们有一个儿子和一个女儿。现在，儿女都已成家立业，都有了第三代。
谈到这里，我们不妨回顾一下马海德的身世。乔治·海德姆，1910年出生在美国纽约州的水牛城一个炼钢工人的家庭，祖籍是黎巴嫩人。乔治在孩提时代就受到一位医生的影响。这位医生在一次严重的流行性感冒传播期间，不但到他家里防治疾病，有时还给他家里捎来急需的食物。乔治立志长大也要当医生。随着家庭状况的好转，乔治上了北卡罗来纳州立大学，后来到瑞士和贝鲁特深造。23岁毕业后，果然当上了医生。他在贝鲁特时听说中国需要医生，并且他想从事热带病的研究，于是动身来到上海。
从1936年到1949年随解放军进入北京这一段战斗的岁月中，马海德的事迹多得说不完。他给许多人治病，挽救过不少人的生命。仅仅1944年到1947年，他诊治伤病员就达4万多人次。人们赞美他一心扑在中国解放事业上的精神。
新中国成立后，马海德一直担任中央卫生部顾问，并在中国医学科学院从事皮肤病研究工作。五十年代，他主要在中国边疆地区从事消灭性病的工作。五十年代末，这一工作完成后，他又投身到控制麻风病的工作中去了。中国的麻风病患者主要分布在沿海某些省分。这种病仍亟需防治。1966年，他正忙于解决消灭中国麻风病的问题。但多年的动乱使他不得不停止这项工作。现在他又重新来做这项工作了。如果现在采取正确的步骤，对于在本世纪末解决这个问题，他抱有信心。他认为，解决这一问题对中国人民来说将是又一巨大的胜利。
近几年来，马海德除了从事医务工作外，还费了很多心思，作了很大的努力，来促进中美两国人民之间的相互了解和友谊。对一些来访的有识之士做细致的解释工作，说明中国对世界所具有的影响。
当今的美国人之中没有一个象马海德那样全面通晓今日中国的情况。通过长期的斗争，马海德已经成了中国的一分子，他在艰苦的时刻作为一个参加者而不是一个旁观者参加了中国人民的革命事业。他在革命的道路上一直保持着信心。他是一个具有优良传统的伟大的国际主义者，是他所有的朋友，特别是美国人，应引以为荣的。随着时光不断向前，作为当今促进中美相互了解事业的杰出人物，他的形象将会变得越来越高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