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稳定发展 深切丰实——一九八三年军事题材中、短篇小说创作浅谈 [复制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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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楼主 倒序阅读 0 发表于: 1984-02-06
第7版()
专栏:

稳定发展 深切丰实
——一九八三年军事题材中、短篇小说创作浅谈
韩瑞亭
我国军事题材的文学创作,在《高山下的花环》、《射天狼》等优秀作品产生后的一年,虽然没有连续出现大幅度的突破性进展,但却继续保持了良好势头,整个创作在稳定发展,思想艺术水平有普遍提高,无论是对现实和历史的思考,还是对军人精神风貌的描绘以及对军营生活底蕴的探究,正走向深切与丰实。
军事题材文学在创作实践和艺术思想上的某些突破,使许多作者的眼界大为开阔,他们对军营的生活中不少新领域的探索兴趣浓厚起来,对包含着新鲜特征事物的艺术感觉锐敏起来,对生活的锲入角度和表现方式也摆脱了蹈故袭常的拘谨之态。作者们艺术思维的犁铧插进一片片印着军人足迹却未经艺术踏勘的土壤,于多层次开掘、多方位透视中,为认识军人生活、军人性格敞开了五色缤纷的新窗。
前两年出现的《天山深处的“大兵”》,曾经让人们从某一特定角度看到过当代边防军人的卫国戍边生活,以及他们涂染着当代色彩的性格面貌。近年来的一部分反映边防军人生活的作品,如《桂古达尔的早晨》、《雪国热闹镇》、《兵车行》等,不论对生活领域的纵横探触或艺术描绘的新颖特异,均能令人一新耳目。当你循着女卫生员秦月的追忆,在喀喇昆仑山下基地医院初次碰到驾驶兵上官星时,你也许不会喜欢这个不修边幅却又爱“赶时髦”的调皮角色;可是,当你在风雪茫茫的天神大坂再次结识上官星,目睹他以排难履险为习、以舍己助人为乐的行为,聆听他颠沛流离的身世遭遇和乐观积极的人生见解,就会真正认识并喜爱这个珍视自己的岗位与使命的喀喇昆仑哨兵。《兵车行》的艺术构思是精巧引人的,它几乎没有对人物思想性格作完整、繁复的描写,只是通过几次回忆的交叉,几个生活片断的缝缀,便在冰峰雪岭的天幕上叠印出上官星的形迹神魄。这个没有为命运多蹇而消沉,却在清苦而高尚的戍边生活中找到人生真谛的战士,他那纯净的灵魂在喀喇昆仑冰雪的反照下闪耀出了晶莹的光辉。
对军人生活新领域的探触与新角度的表现,不单纯是开拓一些未经笔耕的题材,我觉得更重要的是对别人已写过的生活去进行再认识、再估量。《瞎老胡》由悼念一个普通的电影院看门人、过去的纵队文工队管理员开始,引出了对瞎老胡在战争年代言行品格的回顾。这位质朴干练的老战士,在日常琐细生活中表现的对革命事业的忠诚无私,对身边战友的深情挚爱,以至受到误解委屈也不改初衷的磊落胸怀,在战争环境中虽然也为人们所敬重,却不觉其特别可贵之处。随着岁月的流逝,尤其是十年内乱之后,当“我”忆起瞎老胡的往昔时,竟愈益分明地感觉到他那人品、精神的宝贵价值。小说借现实与历史的联系、比照,对老战士的革命精神品质,对战争年代革命队伍中人与人之间的亲密关系所作的富于现实启迪意义的再发掘,使作品获得了一定的深度。《干杯,女兵们!》描写一群复员女兵在跨上人生第二阶梯以后的不同生活道路,她们有的不为环境所挫折,仍然顽强地追求有意义的人生;有的虽遭生活变故却不丧失纯洁正直的品质;有的则为追逐物质享受的世俗之风所濡染而失去精神的充实。不过,艰苦而富于营养的军营生活的影响并未在多数女兵身上消退,她们的筋肉和血脉中还渗流着军营所哺育的乳汁、钙质、铁质,这使她们仍带着战士的气质与冲力面对现实,选择和调整人生的走向。薛烨等复员女兵对往昔生活不能抑止的眷恋反顾,远非通常的怀旧之情,而是对磨砺过她们性格、意志的军营生活及其价值的重新理解与珍惜,这正是小说蕴含的深长意味。
文学作品对生活的反映总是同作家对生活的看法密切相关。同一种生活形式和斗争形式,可以因作家的生活观察点的差别而产生面貌不同的作品。高尔基曾希望社会主义时代的作家站在更高的观察点上审视生活,透过生活的复杂形态去把握生活的矛盾和本质,展示社会历史的发展趋势。1983年的一些军事题材小说,在表现十年动乱生活、两代人的关系以及连队思想政治工作等方面,反映出作者们生活观察点的某种变换或上升,更注重开采深隐于生活底层的热流,揭示它们推动生活前进的潜在力量。
《秋雪湖之恋》对十年动乱生活的表现,之所以给人别开生面之感,正在于作家取了一种新的或更高一些的生活观察点。小说并不讳饰那些动乱岁月中发生的罪恶和暴行,忠实地再现出那一幕幕震颤人心房的生活悲剧,然而却在邪恶势力压顶的沉重环境中,充满诗情地礼赞着与之抗衡的善与美的力量,礼赞着人民战士为保护群众而进行的曲折、坚韧的斗争,就象是乌云隙缝中的一股蓝天。秋雪湖畔部队农场饲养班的6名新老战士,在奸佞当道、蛇蝎横行的岁月里,为掩护无辜少女、救援垂危“囚犯”而展开的这场抗暴御恶、英勇机智的斗争,是特殊的又是有典型意义的。它展现了林彪、“四人帮”反革命势力笼罩大地的阴影,也揭示出这帮恶势力毕竟不能一手遮天,无法压倒、征服民心的虚弱本质,小小饲养班几个普通战士志同道合、配合默契的特殊战斗,成为昭示人民力量终究战胜邪恶势力的必然趋向的一个生动缩影。小说对班长严樟明形象的塑造亦颇具特色,他的质朴而不失精细的性格,明辨是非的眼力,对芦花爱而复舍的真挚感情所显露的洁净如雪的心灵,给人以散发着军人气息的特殊美感。《白云的笑容,和从前一样》在表现两代人的关系上,不同于前几年有些所谓写“代沟”的作品,就反映了作者的生活观察点随着时间的推移而变化更新,注意把握两代人之间愈益显著的精神上、事业上相承相接的联系。齐振铎和他的女兵们,在思想习惯、文化教养、生活追求等方面的差别和隔阂是尖锐存在的,小说并不回避两代人的心理距离感,甚至描写了不懂气象业务知识的齐振铎,怎样受到女兵们的嘲笑。但是,小说从这位老兵身上发掘了一种强烈吸引着女兵们的人格和精神魅力,即对事业的献身热忱、对年青一代体贴爱护的真诚,正是这些东西成为牢固维系两代人感情的纽带,沟通两代人心灵的渠道。女兵们从齐振铎那里找到了两代人生活和事业的联结点,由轻视、讥笑这位老战士转为钟爱他、崇敬他、眷念他。《啊,索伦河谷的枪声》对连队思想政治工作的描写,能够不落窠臼,也与作者生活观察点的新颖有关。小说脱去了一般写帮助、教育落后战士的简单化的俗套,着眼于当前部队现实特点,从冼文弓上任后的改革步骤及其与刘明天等战士的关系的描写,提出了理解、尊重、信任战士,以民主精神和作风激发战士们自觉上进,是密切官兵关系,改善思想政治工作的关键问题。冼文弓的思想政治工作的效力,根本在于他有一颗能够开启和温暖战士的封闭、冷寂心灵的炽热的心。刘明天打死心爱的狍子为冼文弓御寒,正是对这个与战士感情息息相通、具有改革精神的指导员最好的褒奖。
1983年军事题材小说还有一个值得注意的特点,即不少作品对生活的思考和探寻生活底蕴的程度,没有仅在已经达到的水平线上作波浪式展开,即便在表现同类题材或相近题旨的作品中,也可以看到概括生活的深入、思想的延伸与力度的加强。
1982年出现《射天狼》,是一部表现和平时期军人献身精神的有深度的作品。去年,出自同一作者之手的《引而不发》又掘进到一个新的深度。作品对西帆、西丹石父子的生活道路与命运的描写,揭示出一种最寻常、最不易为人觉察的军人的牺牲:为战争而存在的军人,在和平时期的岁月里随时准备迎接战争,渴望在战争中为国为民建立功勋,但这种渴望却由于战争尚未到来而变成难熬的等待,就象搭在拉满了弓弦上的箭,既不能痛快地射,又一刻也不能松。一代人、两代人,几年、几十年,军人就在这种“引而不发”的紧张戒备中无声无息、一点一滴地献出青春和生命。西帆为迎接战争兢兢业业地准备了大半生,却没有一次投身战场试练身手的机会,不无抱憾地逝于病床。西丹石曾为是否继续走父亲这条平淡而又艰难的道路,产生过苦恼和惶惑,而父辈精神的感召、军人事业的魅力,终究吸引他在这条道路上坚毅地走下去。西帆、西丹石父子所体现的军人的牺牲,似乎是平凡的,既非轰轰烈烈的献身,又无惊天动地之壮举,甚至不能为一般人所理解;但它又确乎是高尚的,不仅要求军人舍弃许多本来可以得到的东西,付出许多精神上的支出,而且要求军人具备极大的韧性和克制力,军人为履行军人职责甘于默默无闻地作漫长的献身。小说对西帆父子的描绘,相当深刻地概括了和平时期军人平凡的英雄主义及其价值,这是作者对军人生活底蕴的一种新的发现。
随着干部队伍的新老交替,反映老干部离退休生活的作品近年来出现了不少。《乡音未改》对这一现实问题的思考,不是一般地表现离休老干部重新寻找自己的生活位置,而是从老干部与人民群众的亲缘联系中,展示一种寻根归本的人生追求。警备区司令员王小龙显然不是那种做了官、得了势就忘掉乡亲、疏远战友的人,然而,三十年的和平岁月毕竟将他同群众的感情、心理的联系冲淡了不少。他虽不象妻子史庄那样对生养她的家乡已失去美好的怀恋,只有不便出口的鄙薄,但他仍不能深切理解战友姜德所铭记的那种对家乡人民“还不清的良心债”。接到姜德的噩耗和自己离休的命令以后,他赶回家乡参加姜德的丧仪,对战友的痛惜与内心的愧疚,使他对往昔的反顾清醒了许多,而老连长和乡亲们深挚淳厚的感情并不因他地位的变化而添减的本色,终究让他领悟了姜德所遵奉的生活哲理的全部含义。王小龙在家乡人民中间获得龙还大海、叶落归根的充实感,他在人生历程的又一个十字路口,寻到了重新建立与群众牢固联系的路标。小说对生活的描绘是朴素的,很少特意的修饰和雕琢,由于抓住了事物的根本,并使之在人物关系与感情纠葛中自然呈露,所以读来既娓娓动情又能启人心智。《钢锉将军》围绕李力形象的塑造,展开了有一定纵深的历史回溯,在这个人物的坚强刚直性格与周围环境的冲突中,在人物升降沉浮、坎坷不平的生活际遇中,概括了由某些历史封尘形成的中庸风气与世俗观念的危害性惰力。小说对李力将军的性格刻画,棱角分明,颇见力度;对包围着李力的那种由历史沉淀物和“左”的思想混杂而生的惰性气流,也有鞭辟入里的剖析。不过,小说对李力众醉独醒的描写以及对二十多年历史生活的概括,尚存在某种不够准确或偏激之处。
1983年军事题材中,短篇小说也存在不足,对军营改革者形象的塑造还没有出现成熟的作品,在表现生活矛盾方面也未取得突出的进展,对现实中有生命力的新事物萌芽的捕捉、开发,不及近年来军事题材报告文学的迅速和锐敏。艺术创造的成果自然不能与时间的前进均衡对应,但是对善于总结经验的队伍来说,调整和加快前进步伐并非没有现实可能。人们将以期待的目光注视着今年军事题材小说创作新的足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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