忆陆万美同志 [复制链接]

第8版()
专栏：心香一瓣

忆陆万美同志
彝族 李乔
正当党和人民需要你，正当各族文艺工作者响应党中央的号召，焕发精神，开创社会主义文艺新局面的时候，万料不到你离开了你的工作岗位，离开了你热爱的革命文学事业，离开了你的许多老朋友，匆匆而去了！
我怎么也不相信你已病故，在向你的遗体告别时，我以为你长期工作太疲劳了，大概在闭着眼养一养神，你还会一骨碌爬起来同我们一起前进。我含着泪站在你的遗体前发呆，脑海里忽然出现去年在北京国务院第二招待所召开全国文联委员会议时，我和你住在一起的事。你对文艺界老一辈的人比较熟悉，常常有人到房里找你。有陈沂、杨沫、白杨等，因此，我就认识了他们。你同我说，这三位同志都是一九三二至一九三三年，同你在北平左联共同工作过的同志。杨沫同志写的《青春之歌》中的卢嘉川，原型有你。杨沫同志也点头承认。由此可见，在日本侵略军占领了东北三省以后，在国民党反动派“爱国有罪，卖国无罪”的黑暗统治下，你们的战斗关系。你同我讲：鲁迅先生是一九三二年十一月十三日下午由上海抵达北平，住了十五天。一共做了五次公开演讲，都是党领导的左翼文化团体布置的。
为了向鲁迅先生汇报，得到鲁迅先生的指导，你们和鲁迅先生秘密见过两次面。第一次是在范文澜同志家里，以洗尘宴会的形式进行；第二次是在北海后门右侧的一家屋里。虽然白色恐怖很严重，但你们谈得很欢快，在鲁迅先生的幽默声中，不时爆发起一阵阵对国民党反动派轻蔑和讽刺的大笑。
由于叛徒出卖，你被捕了两次，但敌人的残酷折磨没有使你屈服。抗战爆发以后，敌人迫于周恩来同志的要求，不得不把你们从监狱里放出来。这时，抗日的烽火已在广大的北方燃烧，“平津学生抗敌移动剧团”从日寇的刺刀下冲出，集中到武汉，在郭老的直接领导下，改名为“抗敌演剧队六队”。你怀着一颗救亡的赤心，毫不犹豫地参加了这个队。那时虽然是第二次国共合作，但国民党反动派在大敌当前，北平、上海、南京相继沦陷的时候，还是顽固的执行“消极抗日，积极反共”的反动政策。他们对真正的抗日活动，不但不扶持，还加以限制、打击和消灭。你们“抗敌演剧队六队”的困难处境可想而知。你们没有经费，没有交通工具，甚至连最起码的三餐饭也难以解决，但困难吓不倒救国的英雄汉，你们靠演出时出卖一两场票，以维持最低的生活。一九三八年五月，你们从湖北省天门县步行到沙市演出时，想不到国民党湖北省党部突然来了个通令：要你们
“立即停止活动”。同时，通知鄂西几个县不让你们演出。在进退维谷的时候，周恩来同志及时地为你们解决了困难，并指示你们到前线去，到敌人后方去。你是一个有足疾的人，行动不便。可是，为了响应周恩来同志的号召，你一点也没有考虑到自己。你们步履艰难地到了麻城前线。一天，遭到日寇三十多架飞机轮番轰炸，你们的惠行志同志也牺牲了！你们掩埋了他的尸体，在国民党军队溃退的混乱中，在日寇飞机不断地扫射下，通过重重封锁线，疲惫不堪地终于进入了大别山区，开展工作。在半壁河山已经沦陷，国家处于生死存亡的时候，国民党反动派又不断地给你们制造种种麻烦和打击。没有办法工作，在得到周恩来同志的指示后，你们十八个手无寸铁的青年，按照党组织的秘密安排，独自行军，通过敌伪顽匪交错盘踞的皖中平原，穿过被严密控制的淮南路封锁线，终于投入了新四军江北指挥部的怀抱里。你们行路二千多里，经历无数的险阻，百折不挠，勇往直前的革命精神，我是十分敬佩的，也是值得我学习的。
你在抗日战争和人民解放战争的熔炉中，锻炼成一个坚强的战士，党要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你当过山东军区政治部文工团（后改新四军文工团）团长，也当过新建立的山东大学文艺系主任，培养了许多文艺骨干、演员、作家，你的苦心他们没有忘记，对你表示很感激。
一九五○年十月，你从上海军管会文艺处调回云南，筹备建立省文联及文化局，并一直负责到十年浩劫前夕。你平易近人，团结了一批文艺工作者。勤勤恳恳，在荒芜的多民族的文艺园地里，开垦、播种、灌溉。民族文艺之花在党的阳光照耀下，开始发芽成长。不料在十年浩劫中，你成了推行“文艺黑线”的罪魁祸首。不用说，你是被真的打倒在地，踏上一支脚，身心备受摧残。但粉碎“四人帮”后，由于人民需要你，你不计个人得失，抖擞精神，挺身而出，又带领云南的文艺工作者向党指引的道路前进。不想可恨的死神（肺癌）已经袭击了你，使你一病不起。遗憾的是，你没有完成你要写的作品！你经过抗日战争和解放战争，熟悉许多人，许多事。你计划要写三十篇文章，其中有二十篇很重要，非写不可！如日寇大扫荡时牺牲的太行文联副主席张秀中，东北军八十一师师长常恩多，云南青年作家张天虚等等。可惜你无法完成了！拙作《破晓的山野》出版后，你屡次对我说：“我一定要写一篇评论！”我怀着满腔求教的心情企待着你，谁知永远得不到你的指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