瀚海驯水二十春——访额济纳旗水利工程师兰振智 [复制链接]

第3版()
专栏：

瀚海驯水二十春
——访额济纳旗水利工程师兰振智
本报记者　朱习华　本报通讯员　鲍·巴音额睦和
“我1958年从沈阳水利学校毕业。开头，被分到条件比较好的河套灌区工作。1964年，水利厅的同志对我说：‘额济纳旗正需要搞水利的人，你愿不愿去？’我找来一张地图，看见上面有一条名叫弱水的内陆河。我想：有水就有事业。这样，我就来了。”额济纳旗水利局新任副局长、共产党员兰振智对我们说。他是一位经验丰富的水利工程师，多年在戈壁瀚海从事水利开发工作，为该旗农牧业生产的发展出了大力。在访问额济纳旗的日子里，我们结识了他，专程到他家拜访。看上去，这是一个淳朴憨厚、做事认真的人。他是满族人，老家在吉林辽源，到内蒙古工作已二十多年。
“你没想到这里生活的艰苦吗？”额济纳旗地处西北边陲，孤悬茫茫瀚海，唐人王维“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的诗句，就是描写这一带的荒凉和辽阔。
“想是想到了，但百闻不如一见。就说冬季枯水季节搞野外考察吧，骑着骆驼在风雪中行路，西北风夹着雪粒，打得人睁不开眼。辛苦劳累了一天，傍黑找到水井才能歇宿。在戈壁滩歇宿可不是住旅店，我们得自己动手花一两个小时支帐篷，架锅，烧水，做饭。要是遇到久废不用的水井，里边有死麻雀、死黄羊、死骆驼什么的，还得淘净了才能饮用。到了夜晚，点起篝火，火烤胸前暖，风吹背后寒。这滋味在内地工作的人是体会不到的。环境虽然艰苦，我们心里却有一种使命感。我亲眼看见远离河岸的牧区由于缺水，大片牧场变成不毛之地；我也看见那里的牧民吃水用水十分艰难，常常牵着骆驼走十几里路去井边驮水。两只木桶装200多斤，连人带畜省吃俭用，将够一个星期，老乡洗脸水用碗盛。这些事看多了，我就产生一个想法：应当多多开发利用这条内陆河，让它为荒漠地带的牧民服务！”
崇高的信念能够产生克服困难的坚韧力量。熟悉兰振智的人告诉我们，他长年累月从这个水利工地转到那个水利工地，起早摸黑，他不觉累；风餐露宿，他不嫌苦；设计闸坝，他抠得细；抢险堵口，他冲在前。1978年9月在昂茨河水闸工地上，兰振智被病魔击倒，接连几日高烧不退。恰在这时，几十名看不懂图纸的民工需要他现场指导。兰振智忍着病痛，请人将他搀下床，用模型板抬到施工现场。他躺在基坑边缘指点，民工们在下边紧张地绑扎闸底板钢筋网。人们看着他清癯的面庞、焦裂的嘴唇，忍不住直掉眼泪。一位蒙古族老人赞叹地说：“真是个铁打的汉子！”
“其实，蒙古族老乡对我的帮助和教育更大！”兰振智给我们讲起蒙古族乡亲的故事。在赛汉桃来公社修建水闸时，他胃病又犯了，有时咸腥的血涌到嘴里，他悄没声地咽回肚里。当时工地技术人员只有他一个，工程又是叫劲的时候，他怎么能离开呢！可是这事叫工地负责人道布清发觉了，他狠狠地数落了兰振智一顿，赶紧叫来医生，又张罗送公社卫生院输液。还买了一只小羊，切晒成肉干，给他助餐养胃，滋补身体。开发安都草原的时候，有一天兰振智正在指挥打坝，牧民格日勒气哼哼地跑来嚷道：“你这是浪费国家和人民的材料，胡扯淡！你在这里打坝拦河，水能漫上前边那个小山梁吗！”兰振智说：“我反复测量好几次了，保证让河水浇上那个小山梁。”格日勒气得一跺脚跑了。大坝修成了，小山梁上水了，格日勒准备了丰盛宴席，为兰振智庆功。他斟满奶酒，双手敬给兰振智，说：“我怕小山梁上不了水，影响牧草生长，因而出言冒昧，请你宽恕原谅。你是草原上的鹰，我们交个朋友吧！”……兰振智对我们说，他在额济纳结交了很多象道布清、格日勒这样坦荡无私的朋友，牧民们的关怀和鼓励，坚定了他扎根边疆的决心。
兰振智常年在外，家务事全落在妻子身上。老兰不无歉意地说：“我回到家就是看书、吃饭，我也不会管家。”他给我们讲了个笑话：有一次，妻子叫他去买粮食。到了粮店，他支支吾吾说不清买什么粮。人家问急了，他说：“家属叫我买什么粮，我给忘了。”会计说：“你家属喜欢吃什么粮？”他说：“喜欢吃大米。”这里城市居民每月限量供应大米，粮店的人笑着说：“给你20斤吧！”老兰妻子插话说：“人家老兰只会看书画图，其他任啥不会，也不操这份心。这个家吧，他一个月回来住几天，出出进进就象住店一样。几个孩子怎么长大的，他都不知道。我跟老兰说：‘从21岁结婚起，我给你扛大活也扛这么多年了。咱们算个账，你让我回吉林吧！’跟他说这些也没用，顶多跟我嘿嘿一笑。再说往这套房里搬吧，8月里分下新房，人家9月就住进来了，我们家到11月还没搬。水利局领导看到家里的困难，派人来盘炕、盖厨房。炕盘好了，厨房盖齐了，还是不见老兰的人影。正好有个司机到工地去，我叫他给老兰带个信：这个家他要还是不要了，都让他写个条子回来。司机怕引起矛盾，不敢带。我说：‘你就带去，千万给带去！’”兰振智接过话茬：“司机见到我说：‘家属让带个条子，她不放心。’我接过一看，笑了，心想，怎能不要家呢？大家、小家都得顾。只是因那阵子工程正在收尾，实在抽不出身。”
兰振智在瀚海驯水20年里，把自己的心血和汗水，都凝结在弱水下游十几座钢筋混凝土水闸和额济纳大地几十条渠道上了。他妻子对他的埋怨，不也可以看作是对他的表扬吗！（附图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