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稳健而可喜的进步——读1983年青年题材的中短篇小说 [复制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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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楼主 倒序阅读 0 发表于: 1984-03-12
第7版()
专栏:

稳健而可喜的进步
——读1983年青年题材的中短篇小说
白烨
1983年的青年题材文学创作,从部分中短篇小说的情况来看,虽然缺乏人们所谓的“爆炸性”的好作品,但却以向生活纵深处开掘的稳步前进,给人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注意从波澜壮阔的生活浪潮中寻找青年一代的足迹,作品的时代信息量加大了,是1983年青年题材小说的一个明显的特点。
我国农村在这几年的剧变,可以说是前所未有的。然而,有着写农民生活传统的文学创作,远没有对此作出及时而更有力的反映。因此,1983年出现的描写农村青年创业者的《玛丽娜一世》和《鹅湖水妹子》,就值得重视。楚良笔下的女青年马腊腊,虽多少有些理想化,但却不失为一个个性鲜明的时代新人的形象。她不愿忍受势利的哥嫂的克扣,一气之下宣告“独立”。但她没有把眼睛仅仅盯在“责任田”上,而是想远的、干大的——开鸡场,搞商品经济。她是摸准了时代的脉搏的,因而,她胆壮、泼辣、执着、自信。筹措建立鸡场的资金,她大胆贷款,精细谋划;谴责哥哥的贪占小利,她严守原则,寸步不让;拒绝不自量力的求婚者,她先发制人,不留情面;与自己的意中人定情,她约法五章,绝对维护个人尊严。这简直是一个具有豪迈气概的少女。她不仅力争经济上的独立、发展,追求人格上的自立、自强,而且她已经部分地得到了。这里面,胆识和魄力这些自身的因素帮了她的忙自不待说,她的这些主观条件恰遇一个最适合于有作为者放手大干的好政策、好时代,从而使英雄有了用武之地,更是显而易见的事实。马腊腊不能没有目前的好时代,我们的时代也不能没有勇敢的马腊腊!
同马腊腊比较起来,《鹅湖水妹子》里的水妹子尽管也是“男人手脚女儿心”,但却以心地的格外善良和秀美而动人的。她靠辛勤的劳动而成为冒尖户,她也崇尚那些用汗水、靠科学技术而致富的人们。但是,对于心上人池清河的致富道路,却由倾慕而怀疑,由鄙视而最后分手了。从池清河反对把做结婚家具的木料送给不幸失事的耿大爹做船,宁肯少给国家交藕粉也要把鲜藕卖到自由市场赚大钱,以及捞出耿大爹的沉船卖高价这三件事,她看出了漂亮的小伙子心灵里藏纳的污垢,也认识到同样是勤劳,动因有分别;同样是致富,目标有高下。勤劳必须加上高尚,外貌俊必须配上心灵美,这才是水妹子的择婿标准。她虽然一时未能说服他,但却以高价买木材、还木走鸭湖的行动,宣告了作为一个社会主义新型农民的人生观。由水妹子的际遇,人们看到了前进中出现的新问题,也看到了农村先进青年在认识和解决现实矛盾中茁壮成长和推动农村改革健康发展的新风貌。
尽管蒋子龙出色地塑造了一个在服务行业里的“牛琢磨”(《锅碗瓢盆交响曲》里的牛宏)形象,但《芙蓉日记》里的青年改革者霍好也还是值得一提的。这个芙蓉宾馆新上任的经理,一副时髦派头,心里却燃烧着一团旺盛的改革烈火;一副女性模样,性情却柔中见刚,坚毅倔强。他在宾馆实行的裁减行政人员,好的提拔、差的处罚以及对负责人要称职等一系列管理办法,分明不符合传统习俗,但却使一个“沉疴太重”的宾馆大有起色。如何对付工作散漫而又故意顶牛的顶头上司的女儿金柳,是测定他的改革决心的试金石。改革的反对派们正想在这里看看他的笑话。然而,他宁肯辞职也不让步和在处罚金柳时引咎自责的行动,却出人意外地解决了难题,把改革的事业继续推向了前进。虽然作品以金柳的角度来记述霍好,使这个人物形象显得单薄了一些,但他已经显示出来的性格的一些方面,却使人感到了一种誓向科学和文明要效益的八十年代新型社会主义企业家的锋芒逼人的气质。
邓刚的《阵痛》和《芦花虾》不是写走在社会前头的青年改革者的,但一打开作品,一股浓郁的时代气息却扑面而来。身为五级工、身强力壮的郭大柱,因长期为各种各样的运动写写画画,致使对本行的铆工技术一窍不通,因而在班组实行承包制之后被刷了下来。他自己所擅长的,如今用不上,生产所急需的,他又压根儿不会。他开始的反应是:自己“上当了”;最后的结论是:自己“落伍了”。一个新的郭大柱终于在前所未有的“阵痛”中再生。在这一过程中,“机械的摩擦撞击”、“各种音调的呼喊”都仿佛是时代汽笛的变调,感召着这个“局外人”,使他不能不面对现状,作出紧随生活步伐的深刻而剧烈的变化。知耻近乎勇,郭大柱终于跟上了时代,正视自己、正视现实的自我批评精神无疑是主要动力。从这一点上说,他走到时代的前头是完全可期待的。待业女青年书琴起初爱面子思想和较为怯懦的性格,也使她在走向社会时面临一种窘迫的境地。她实在瞧不起卖芦花虾的营生,但生活的浪潮却偏偏把她卷到卖芦花虾的小贩之中,她也在苦闷中认真审视现实,重新调整思想。她壮着胆子去了“鬼儿滩”并战胜了“鬼儿滩”,与其说是加深认识了大自然,不如说是进一步发现了自己。是的,“鬼儿滩”是强者的,但生活何尝不属于强者?而她不是在最不适于去“鬼儿滩”的时候,从那里满载肥虾也满载信心而归的么?人们从她那勇于接受生活的挑战从而使自己逐渐坚强起来的性格变化中,看到了波及我们社会各个角落的时代潮流催人奋进和不同精神状态的青年,都在原有的基点上努力进取的景象。
1983年的青年题材小说的另一个特点,表现在作者们对生活的体察加深了,作品的生活哲理意蕴普遍增强了。
铁凝的《没有钮扣的红衬衫》,把反映中学生生活的创作提高到了新水平。16岁的中学生安然因生性耿直、爱提意见,而且喜欢没有钮扣的并且是红颜色的衬衫,而使不少人侧目而视,并危及了她的“三好学生”的当选;但她宁愿不当“三好学生”也不放弃自己的追求。这似乎是整个作品的基本情节,但显然又不能概括作品的主要内涵。我以为实质不在于她喜欢的是什么具体东西,而在于她崇尚一切新鲜、生动的事物,又并不掩饰自己的真情,不动摇自己的信念。表现在其中的求新精神,却给人们一种她有可能成为未来的可贵人才的某些信息。
也是写青年学生的王戈的《树上的鸟儿》,单纯的情节中有丰厚的意蕴。“学习刻苦”的葛喜来与“花钱大方”的方圆,常爱在一起玩,但生活道路和家庭状况的不同,却使他们难以想在一起,说到一块。她欣赏他的聪明、刻苦,却瞧不起他的土气、贫窘;他喜欢她的俊俏、爽快,却讨厌她的高傲、铺张。他们同为大学学生,却“同鸟不同窠”,同为绵阳老乡,却“同树不同根”。造成他们隔阂的原因在哪里?作品在篇末点了题:方圆在优裕的家庭条件下,淡忘了自己的“根”——那些含辛茹苦,用自己的乳汁哺育她的父老兄弟!作品从联结他们关系的纽带上提出了“寻根”的问题,颇发人深思。
陆文夫的《围墙》塑造了一个有才干的青年干部的形象。马而立虽在作品里不占主要篇幅,但这个形象所包孕的思想意义实在不应忽视。他所置身的那个环境,实在令人憋气。然而他却象一只蜜蜂,只知辛勤劳动,没有时间叹息。当所里的
“现代派”、“守旧派”和“取消派”对如何修围墙各发一通宏论扬长而去之后,他却说了一句谁也没有当真的“一个星期保证修好”的话。他跑前跑后修起围墙,不是想获取什么,只是一如既往地干好一件事。然而,各派有了意见,先是莫名其妙地被指责一通,继之围墙得到专家赏识,各派争相邀功,他又完全被人们遗忘。同那些坐而论道、争名斗气的清谈家比较,马而立的可贵,不仅表现在他的言必信、行必果上,更表现在他不等荣誉、不争荣誉,毫无牵挂地继续去做自己还值得做的事情上。这就不仅需要一种精神,也需要一种气度。生活中年久失修的围墙倒塌了,人们看见了,感到了,于是重修了;而那深筑在人心里的嫉贤妒能、压制人才的迂腐而又老化的精神“围墙”,是不是也需要翻修以至于重建呢?马而立对争出风头的人们不屑一顾和“把会场弄得暖烘烘”的无言的行动,象是比什么道理都有力的发言,启迪着人们深入思索这个关系着四化建设的大问题。
从作者方面来看,1983这一年里不少人都是迈出了一大步的。史铁生以情思悠长的《我的遥远的清平湾》,把他的创作提到一定的高度来观察自己走过的道路的新的水平。铁凝的《没有钮扣的红衬衫》与她以前的以《哦,香雪》为代表的那些抒情诗式的作品风格迥然不同,她是用另一种新的姿势越过了她的创作高度的横杆的。达理曾以《路障》获奖,《无声的雨丝》又使人看到,他们不独长于描画风云人物,也善于刻画普通人物,而且明显地向以情动人的境界深入。尤其值得注意的是,以前还不那么引人注目的邓刚、刘兆林、楚良在这一年的大显身手。从已经发表的作品来看,他们的优势,不仅在于生活底子的比较厚实,笔笔都带着生活的晨露,还在于艺术触角的分外敏锐,很能感应和传达当前的时代跳动的脉搏。
当然也不必讳言青年题材创作中仍然存在的问题,比如,继续出现了一些或者渲染情欲或者粗制滥造的作品,少数作者因未能走出个人感情的小天地,表现出某些退步的趋向等等。这些问题的解决,需要理论批评工作从实际出发,进行以理服人的细致、耐心的引导,有关的作者更应在密切自己与生活、与人民的联系中,扩大艺术视野,开阔审美胸襟,端正创作方向,使意之所适、情之所钟与党之所需、时之所尚有机地统一起来,多想一些怎样不辜负时代、不愧对读者的问题。我相信,有过去打下的良好的基础,1984年的小说创作必将出现持续前进的好形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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