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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我们活着都是为了什么呢?” [复制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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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楼主 倒序阅读 0 发表于: 1984-03-12
第8版()
专栏:

六、“我们活着都是为了什么呢?”
戈扬
1983年10月23日,我是怀着重上红岩的心情到中南海去见大姐的。
这是北京的秋天里最好的一天。天空高而蓝,阳光温暖,空气新鲜,中南海红墙外面的鲜花也格外美丽。“可是来得太早了呀,”我对司机同志说,“约定九点半,现在才九点一刻。”他把车子开到北海公园门前呆了一会,这才又回到府右街,进入了中南海。
一座古老的院落,大门关着。按照警卫的指点,我用力推开了大门上的一扇小门,走了进去。院子里静悄悄,听得见树叶摇曳沙沙声。金色的阳光洒满萧瑟的庭院,几丛花树和盛开的秋菊洋溢着蓬勃的生机。西厢房的廊檐下,晾着几件衬衣,更使我感觉到了一种熟悉的简朴的生活气息。
我一步一步往前走,越是接近大姐,越是想要把脚步放慢一些。象当年第一次登上红岩那样,我要争取时间想象一下,大姐现在在干什么,我见到她的时候,会是一种什么样的情景。
右手厢房的窗户里有人向外探望,接着便出来一个人,是赵炜同志。她热情地和我打招呼,问道:“我们没有见过面吧?”
“不,我看见过你,在北京饭店。”
她笑了,“大姐接见的人太多,有的同志我没有记住。不过我记得你来过电话。”
“是的,我给你打过电话,探问大姐身体好不好。”
我们说着话来到客厅。赵炜同志让我坐下,她去通知大姐。客厅宽大而宁静,五十年代我来过,那是中间那间大厅,正门大开。现在却是从东首的旁门进来的,是另外的一间。我刚坐下又站了起来,迫不及待地跟着赵炜同志来到大姐房门口。只见大姐坐在临窗的写字台边,正在放下手中的笔。她抬头看见了我,便挪动身子站起来,一边摘下眼镜,一边笑着说道:“进来吧,来看看我这屋。”
“大姐,您好!大姐,我真想你呀!”我说着便扑了过去,象孩子扑进母亲的怀抱。真的,连我自己也没有想到,我竟不由自主地抱住大姐,一腔热泪流了出来。
大姐的眼睛里闪着泪花,用手指着胸口说:“你们都钻在我的心里呀,你们这些过去的同志都钻在我的心里呀!”
这时候,我所看到的大姐的形象仿佛又不是大姐。是谁呢?她那半仰着的脸,她那微闭着的眼睛,是我头脑里印象最深的那张版画——德国女版画家珂勒惠支的作品《牺牲》吗?不,半个多世纪以来的时代风云和革命斗争,都集中反映在她的那双眼睛里。这是一幅更为伟大的肖像画,是一首革命的史诗,是一位无产阶级革命家兼母亲的伟大形象。
大姐的卧室不大,光线也不够充足。沿着东墙和北墙摆满书柜,靠近西墙放着一张低低的床,铺着洗得很干净的不太白的床单。床与墙之间的小几上面有一个茶杯。大姐说:“这四年一年一场病,胳膊、腿摔断,胆囊炎,高烧十天不退。去年那场病,我以为要见马克思了,谁知又好了。马克思还要我下放一个时期,任务没有完哩!”
大姐诙谐地说着话,和我一同来到客厅,她让我在左首的沙发上坐,说是她的右耳有点背。茶几上放着两杯沏好的茶,我这边还有一个小盘子,盘子里放着一个通红的熟透了的柿子和一把极小的铝勺。显然,这是为我准备的。
大姐感叹地说:“你们几个女记者,熙修和杨刚死了,子冈病着,现在只有你在工作。能工作就多做工作,我们活着都是为了什么呢?”
大姐又谈到许多人,“丁玲见过。白朗听说也在病着,她的女儿给我来过信。张光年就是光未然吧?朱子奇他们来过……”
大姐的心里装着多少人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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