揭穿“乐山地下金库”的骗局 [复制链接]

第4版()
专栏：

揭穿“乐山地下金库”的骗局
本报通讯员　徐练忠　本报记者　王永安
编者按：近几年来，社会上的一些不法分子，编造某某地方“地下埋有金银财宝”的谎言，进行诈骗群众钱财的犯罪活动。这类案件不仅直接侵犯公民的利益，给许多人家带来灾难，而且干扰了党政机关正常工作，影响社会的安定，政法机关必须依法予以处理。
1983年7月，一个叫陶素群的农村妇女来到人民日报编辑部说：“我是四川盐边县高平公社团结大队社员，要反映一个重要情况：四川乐山大佛下边有一个地下金库，去年3月我亲自下去过。发现这个库的人叫蔡长清，因为他多次向国家呈报，结果被公安机关抓了。”
9月，陶素群又带着闵先全（四川邛崃县西河乡西河村社员）、周礼祥（北京房山县长阳公社张家场大队社员）、梁宝库
（四川德阳地区某厂就业人员）到人民日报社找记者，发誓赌咒：“乐山地下金库千真万确，若有半点虚谬，我们愿受杀头之罪。”
“你们不是说要带信物来吗，东西呢？”这些人声称已把金库的金乌龟带到北京。当记者提出这个问题时，他们改口说：“宝物本来可以带来，现在乐山地区军警林立，公安人员已把地库的洞口封了，谁去看就得遭抓，东西无法带出。希望你们下去开库，我们带路。”
为了彻底揭露“乐山地下金库”的这个骗局，记者在乐山地区公安处的配合下，开始了“探库”活动。
“传奇”般的“发现”
“乐山地下金库”是怎样被“发现”的呢？从1982年5月起，一个自称“私人侦探”的人，多次向群众和政府部门讲了他的奇遇：
我叫蔡长清，是四川乐山地区中川纸厂劳改就业人员。1968年6月，我和大哥蔡长福被打成“小爬虫”，和一个老和尚关在一起。8月4日，当我们被释放时，和尚讲：“我是国民党高级特务。今后有一个嘴边长痣的姜老太婆会找你们。”后来这老太婆果然找上门来，讲了老和尚的一段秘史让我们去查证。我以“私人侦探”的身份，终于在乐山大佛寺篦子街的解莉家中查清了内幕。
解莉的父亲是个国民党部队的军官。父亲死后全家生活由老和尚照料。1977年8月，老和尚将一把钥匙交给解莉后就死了，享年108岁。秘密就在这钥匙上——用来开地下金库。这地库是国民党特务头子毛人凤1937年动员了一万人在乐山大佛寺主持建成的，老和尚就是管库人。这个库我进去看了，洞口在大佛寺吊桥的背后。库内有明门三道，暗门十二道。门上有暗器、剧毒、自动引爆装置。库内存有无数金银珠宝、枪枝弹药。
蔡长清怕听者生疑，还拿出四件东西让人看。第一件是地库呈报信。第二件是盒式录音带，说是老和尚临死前向解莉交钥匙时的谈话录音。第三件是地库洞口照片。第四件是三把开库钥匙。
滑天下之大稽
据我们调查，整个川南的出家人中从来没有一个活到108岁的老和尚；1977年大佛寺也没有死过和尚。倒是1968年“乐山地区群众专政指挥部”确实关过两名和尚，其中一位叫遍能，现年79岁，是四川政协委员，当年诬陷他有电台，是“特务”。遍能告诉我们：“我和朗君和尚是1968年11月2日被关起来的，根本没听说过什么蔡长清、蔡长福的人。他们说自己是当年8月被释放的，那怎么有可能和我们关在一起呢？我13岁就出家到这里，在大佛寺呆了60多年，从来没听说过、也没有见过有谁在这里搞地下工程。”在谈到“乐山地下金库”时，他愤怒了，说：“完全是一伙骗子为了骗钱，不惜对我们出家人进行诬蔑，编造莫须有的事情来。一定要把这些骗子抓到，让他们讲清楚！”
我们来到解莉家中。她妈妈蔡彬说：“我丈夫1963年去世，全家生活靠我的工资，没有外来接济。我们虽住在大佛寺下边，但寺里出家人的情况，我一点也不清楚，也不认识他们。说什么老和尚接济我们，简直是胡说八道！”解莉是一个23岁的待业青年，小时患过小儿麻痹症，走路腿跛。问她认识不认识蔡长清、陶素群时，她摇摇头。我们放了陶素群到人民日报编辑部的来访录音：“我在1982年3月，由蔡长清、解莉领着亲自下了地库，位置在乐山大佛脚下。解莉一捺电门，大佛就分开了。”解莉听着听着吼了起来：“胡扯！全是胡扯！鬼才晓得这些人！”
大佛寺派出所的同志介绍说：“乌尤寺、大佛寺是游览区，那里有什么洞，我们最清楚，哪有什么地下金库！乐山大佛最吸引人，但旁边有一块岩石裂了缝，为了游人安全，暂时把通向大佛脚下的山路封了。至于军警林立，见人就抓，是坏人造谣。”
为了追根到底，公安人员将蔡长清、陶素群等人带到他们报告的地库洞口地点——大佛寺吊桥背后。我们拿出蔡长清给政府写的一封又一封报案信，让他在现场指库。只见他脸色发白，语无伦次，说：“我从来没有下过地库，位置我不清楚。”陶素群不是说她亲自下过地库吗？此时，我们拿出她的谈话录音，让她讲清楚，只见她低下头，哭丧着脸说：“我说的是假话，欺骗了国家。”
“献宝”的奥秘
这个滑天下之大稽的骗局是怎样制造出来的呢？
那是在1979年11月，乐山市冠英公社联合一队社员姜永素
（现年71岁，即被蔡长清称为嘴上长痣的人）进城治病，住在解莉家的隔壁。解莉为了逗乐，就根据书本和电影上的情节，编造大佛寺下边有洞，洞里有雪猪儿、米、金乌龟。姜永素听了十分开心，回家当笑话给孩子们讲了。
1981年底，这传闻被蔡长福、蔡长顺、蔡长清三兄弟知道了。蔡家三兄弟，是不务正业的二流子。蔡长福1977年因搞流氓活动，被劳教两年；蔡长顺因无理取闹，曾被收容审查半年；蔡长清在1970年因诈骗罪被判刑三年。这几年，他们以向国家献“股票”、“宝箱”为名，大量诈骗钱财。当他们得知解莉同姜永素摆龙门阵的情节后，就胡编乱造，炮制出一个荒诞离奇、破绽百出的“乐山地下金库”骗局。为了迷惑群众，蔡长清把姜永素找去，盘问解莉当年如何对她讲的，偷偷录下音，然后对人说这是老和尚临死前向解莉交地库钥匙时的谈话。由于录音听不清，不少人听后信以为真。蔡长清还把三把不锈钢的板条，说成开库钥匙；在峨眉山找了三个洞口拍照下来，说是“乐山地下金库”洞口，以此招摇过市。
这么一来，蔡长清立即成了神话般人物，求见之人纷纷从许多县市赶去。蔡长清也很神气，带上老婆，配上女助手、通讯员，到处流窜，专门经营起地库生意来。他对人讲：“可以用我全家17条生命担保，地库是真的。这个库一旦献给国家，政府就要奖励有功人员。现在，最重要的是要把地库呈报上去，让国家派人来开库。”接着，他把一封又一封呈报信寄到北京；派了一批又一批“有身份”的人进京报案。
1982年5月，蔡长清让骗子王辉（成都某厂工人）冒充“中央特工部人员”进京报案，结果被公安机关收容。7月，自称“中央首长身边工作人员”的骗子李荣光（甘孜邮电局工人）、庄景明（四川广汉县广兴公社农民）在蔡长清的委托下又去“献宝”。这两人进京一看不妙，就逃回四川躲了起来。仍不甘心的蔡长清9月份又派出“同首长关系不错”的梁恩举（云南化工局配件厂司机）等三人进京。这三人一路碰壁，最后也被收容。
既然向国家献宝，为什么献宝人屡受挫折？许多人要蔡长清解释。“这正说明各层有敌特，有显赫人物堂皇于世。”蔡长清用这些恶毒语言，极力煽动群众对政府的不满情绪。接着，他又派人挂钩，玩弄请人开库的伎俩。
1983年1月，王明华（四川西昌太和铁矿工人、对外冒充该矿保卫科长）、陶素群、周礼祥把原在北京服役的汽车司机欧定友带来。王明华让欧冒充“中央委派人”的身份，出没于人群之中，并造谣说：“中央首长接见了我们，对乐山地库很重视，现派欧定友等人来开库。”欧定友在蔡长清、王明华的左右下，到处作假证：“我亲自下了地库，如果有假，可以枪毙我。”
正当这伙人得意忘形之时，1983年2月，蔡长清、王明华被公安机关抓获，欧定友被单位审查。可是，其他人并没有因此而收敛。他们在继续进行“献宝”诈骗活动的同时，玩弄让蔡长清主持开库的把戏，以便营救蔡长清出狱。为此，原国民党军统特务、就业人员梁宝库，以及陶素群等人纷纷进京活动。他们到人民日报社上访就有这个目的。
人们会问，明明地库是假的，蔡长清一伙人为什么敢于“呈报”呢？
奥妙就在这里。在他们看来，只有假借“呈报”上级之名，诈骗才易得手。材料呈报了，如果上级不理睬，他们可以长期欺骗下去；如果材料转到地方去调查，他们以不信任为由拒绝接待；如果上级真来人调查，他们就制造种种理由使调查无法进行；一旦事情败露了，他们就把责任往解莉、姜永素身上推。
“献宝”的目的
蔡长清一伙通过呈报达到什么目的呢？
“国家开了库就要拿出价值相当于地库20—30％的资金奖给报案人员。”
“要把地库呈报给国家，要请上级来人开库，需要经费。谁愿意得奖，就赶快入股，投资越多，得奖越多。”
蔡长清的这套宣传，使那些渴望发财的人们迷了心窍。
被称为“戴老板”的戴兴云，是四川渡口市有名的冒尖户，为了入股，一次就给蔡长清5，000元。隔了些日子，蔡说钱不够，戴又给了4，700元。戴兴云付钱后提出下库看看，蔡长清吓唬说：“地库里有暗道机关，下去安全无法保证。”
为了发财，四川天全县农民杨信华将要盖房的木料卖了400元，高合富把玉米卖了130元，杨绍业借了500元，三人把钱送到蔡长清手里。蔡打了个收条，然后胡说了一番：“将来国家拨款下来你们拿我的条子去领奖。”
这伙骗子，还以看金库里的东西为诱饵骗钱。蔡长清的老婆巫启珍说：“拿出一件金乌龟需给5，000元的押金。”陕西农民张振武立即送去4，000元，甘肃游民袁正英马上掏出3，600元。可是，当钱入了他们的腰包，要拿货时，巫启珍就同陶素群、周礼祥大喊：“不好了！公安局已把送货的人抓了。”出钱人一听目瞪口呆，还不敢对人讲。
仅蔡长清几名主犯，一年多来就诈骗了近4万元。
那些骗子正在兴风作浪时，群众就写了控告信，公安机关决定立案侦查。经过努力，终于揭开了“乐山地下金库”的秘密——诈骗。
蔡长清、蔡长福、王明华、陶素群、闵先全、巫启珍一个个进了班房。这说明，在我们社会主义国家里，不管多么狡猾的骗子，制造何种骗局，都逃不脱人民的法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