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藤湖之春——“糖县”斗门散记 [复制链接]

第8版()
专栏：

白藤湖之春
——“糖县”斗门散记
杜埃
淼淼的南海，巍峨的黄杨山。
穿越三角洲下游，来到了水天一色、风光旖旎的白藤湖。
白藤湖，是个茫茫的湖，它地处珠江出口处，距澳门只11海里。这湖有11平方公里水面，是广东沿海新垦的最大湖泊之一。真没想到“糖”县斗门近年来一跃而为富饶的鱼米之乡，更没料到这里还有个水平如镜、景色宜人、设备现代化的新兴的白藤湖旅游中心。
主　人
我们登上这个偏远之地，一时看愣了。这象个远离都市的乡村吗？看那么多白色建筑，还有高雅的餐厅、溜冰场、音乐厅、电子游戏室、射击场、垂钓处；商店橱窗里摆满了高档商品；旅馆的房间有空调设备，还有彩电、热水器……
陪同我们四处参观浏览的老钟，他身材中等，体形结实，脸盘均整，尚有几分青年气，斯斯文文笑嘻嘻的，对我们表现出的惊讶，似不怎么为意。直到听我赞叹着说了一声：“真不简单！”他才接口说：“这全是党的三中全会带来的。”
老钟的话不假
这儿是珠江入海的两个门——坭湾门和鸡啼门分流处，一片汪洋，风狂浪恶，土地咸碱，是个不毛之地。台风季节，覆舟死人的事经常发生，因此，解放前叫作“鬼仔角”。1958年经省里批准，群众移山填海，建起5公里海堤，横锁了坭湾门，减少咸潮和台风危害，使内河道构成一个面积20平方公里的人工湖，因近白藤山，便称为白藤湖，但它仍是白茫茫一大片。虽已横锁了坭湾门，辽阔的人工湖未经整治。“文革”中，这个昔日的“鬼仔角”成为“靠边”、“下台”干部的“炼狱”，原是白蕉公社办公室副主任的钟华生，被下放到此地来当了一名开荒牛（任开荒工程副总指挥）。
指挥部设在湖堤上，全部家当是一盏煤油灯，两张竹床，一个办公台，几把铲子和铁锨。好家伙，那时正是凛冽的冬天，寒风刺骨，芦苇萧萧，茫茫泽国，四处荒寂。阴历正月初一搭成了一座大茅棚——指挥部，气温零上五度，在南国这是够冷的了。各地社员每人一捆稻草，两根竹竿架起便算是个“窝”。凉嗖嗖的，“竹笪”下垫上稻草，便躺下睡觉。阴历年初五，社员坐艇前来开工，北风猛，船翻了，下水者冻得牙关紧闭，拉上来后要撬开嘴巴才能灌姜汤。缺少淡水，五个月用盐水做饭，海水咸到煲汤不用放盐。春雨淋漓，堤上泥泞，床前一桶水，收工便洗脚上
“床”，如是者一天又一天。
秋天，一场强台风，工程受到大损失，劳动成果全泡了汤！当时地区某同志脑袋不灵，眼睛有点“白内障”，看不见人民群众的干劲，不管人们的希望，一声命令：下马！还迫着签字，要录上音带回去让他听到“表态”。抛洒过汗水的人是轻易不肯丢弃劳动成果的，他们有信心，相信工程成功有充分数据，决定继续干下去。打倒“四人帮”后，束缚手脚的绳子解开了，大手大脚，快步流星，挖泥建鱼塘，大种甘蔗，增植水稻，建起了11公里长的白石堤，蔚为奇观。又把堤内土地分成四块，实行方格化，以适应机耕需要。从此，鱼塘扩大，队队通电，引西江水冲咸，注意多种经营，短短几年工夫，全公社65％农户建新房，住宅区绿化，每个人口平均收入500元以上，每个劳力平均千元。前几年一些非法出境者，最近返回家乡，已认不得这里由沧海变成的绿洲了。更出人意外的，是昔日的泽国还冒出一个水上乐园——白藤湖旅游中心。
“我们不过做了一个中国农民所希望做的事情……”这位精明干练的总支书记，在结束他的介绍时，说了这么一句话。
我忍不住细细打量他，带点秀气的略黑的脸庞，结实的身架，锐利的眼睛和一双特别宽厚的手掌，和普通农民差不多，正是这些有远见有胆识的庄稼人，现在真正成了掌握自己命运，能够驾驭自然的生活的主人。
野　味　香
我们点滴不漏地听他娓娓而谈，不觉已到夜间十点。
“去吃点夜宵吧！”好客的主人先站起来：“吃好早睡觉，明天，还要去游湖呢！”
我们一起步入华丽的餐厅。
夜宵是炖水鸭。
它引起了我的兴趣。水鸭是珠江三角洲名产，肉厚、味鲜、皮嫩。它使我联想起杭州西湖晨间浮出水面一对对肥大的水鸭。它们游弋的本领很高，一忽儿不见了，原来泅进水底，过了好一会儿，才又从更远处浮上来，擦擦羽毛，扭捏作态。西湖的水鸭是禁止枪击网捕的。这里不然，因为太多了，它们分为湖鸭、单冠、双冠、金眼和丰唐番等，是名贵的出口禽类。我们广东人颇讲究滋补，它们就是很好的“补品”。
游　弋
第二天吃了中西混合的早餐后，来到宾馆后边的小码头上，一只小型游艇待在那里。马达响了，游艇向广阔的湖面朝南疾驰，转入幸福河后，游艇低速徐行，这是一条引淡灌溉4公里农田的人工河。两坪蔗林蕉丛，十分茂盛；秋收后的沃土闪出油光，特别引人注目的是2，000亩的莲池，夏日湖水泱泱，青绿如茵，鲜艳的荷花，闹得满湖欢腾，使夏天的白藤湖又回到了春天。此时已是收获季节，男女社员高卷裤筒，在淹膝深的泥泞中挖取肥硕的大藕。藕味清甜、粉脆。人说“藕断丝连”，可这里的藕丝却不连。
登上坪，来到一个新建的550人的大队，这队只开发四年，甘蔗亩产达七吨九，水稻和渔副业迅速发展，1982年人平均收入已达700元，还不计其他收入。在另一个三面环水的耕作区，我们访问了一户人家，主人名梁龙，他和老钟一起来白藤湖作开荒牛，原是隔邻白蕉公社红卫大队大队长。这大队在“文革”中是林彪、江青一伙煽起忠字运动的重点，全省现场会议也在这里召开，红卫大队成为著名的“两头尖”大队——红海洋尖到全省，上到北京；社员生活尖到连饭也吃不饱。梁龙一家7口，只靠夫妻两双手，年年超支，家贫如洗，党的三中全会后白蕉公社才开始复苏，他全家却迁来白藤湖公社参加开荒，成为大队的领导人。他一家包产水稻6亩、甘蔗8亩、鱼塘10亩，养母鸭400只、鹅150只、肉猪2只，还有自己的“三小”——小果园、小竹园、小鱼塘。8亩甘蔗只用3分地的产量完成了上交国家的任务；水稻亩产千斤，每亩上交100斤；鱼塘亩产600斤，每亩折50元上交。近几年每年收入超过万元。初来时住茅舍，现在已是带骑楼的两栋新房了，厅里摆的是大型彩色电视、音响柜、电扇、电饭煲、电水壶、玻璃餐柜，难怪他的大女儿辞去白藤湖宾馆的服务员工作，宁愿回家当农民了。
沿湖面荡去，18，000亩的禽鸟乐园出现在眼前。这湖岛又称翠林湖，有江鸥、白鹤、银鹤、黄鹤、土鹤；白色中鸡、蓢鸡、沙嘴、白雕、红颈斑鸠、禾花雀等24种鸟类和季候鸟。抗战时期前往桂林、重庆途中，曾经在新会县作短暂逗留的巴金同志，在城郊梁启超家乡附近见河汊中一小岛长满高密的树林，很多鸟儿聚集其中，不许人击捕，当地人叫“鸟墩”，巴金同志在当时祖国烽火连天中，把它称为“小鸟天堂”，至今为新会一景。与之相比，这里可以说是“众鸟乐园”了。主人扼腕叹惜道：你来迟了，秋禾灌浆结实时，飞来千千万万禾花雀，它是高级餐馆的佳馔，也是名贵罐头食品，出口香港海外的“抢手货”。他告诉我，正计划在此建成鸟岛和观鸟楼。如此一来，白藤湖将又添一新去处。
白藤湖近海，处咸淡水之间，鱼类特多，其中黄金风鳝、斗门虾、乌鱼、贴沙、?鱼，驰名远近。这个旅游区的特点是个“水”字，住在水上，玩在水上，吃的是海产。初办一年来就接待了15，000多客人。主人兴冲冲地说，正在引进港澳华侨资本，第二期工程将建水上浮宫三座：水上音乐厅、水球场、浮宫餐厅，增设摩托快艇、水上自行车，扩大钓鱼区及湖滨园林别墅30座……这里可作为日益富裕起来的劳动人民的游乐场所，以及作为开发中的南海油田后勤基地之一，提供优越的保健旅游条件。
美丽的白藤湖正以欢乐的步履迎接党号召开创新局面的又一个春天，她象南海之滨一朵璀璨花朵，吸引着人们来到这原是不名之地的新天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