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步鑫生的“上下内外观” [复制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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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楼主 倒序阅读 0 发表于: 1984-04-03
第2版()
专栏:

步鑫生的“上下内外观”
新华社记者 章墨渊 童宝根 张锦胜
许多工厂、商店、机关、学校等企事业单位的干部都反映,改革一般都要碰到来自四个方面的阻力:上面某些负责人的反对,下面少数落后群众的抵制,外面社会上的闲言碎语,家里亲友的劝阻。过不了这“四关”,改革就会半途而废。记者在浙江海盐衬衫总厂采访中注意到,步鑫生能够打通改革之路,恰恰是在这四种阻力面前勇于披荆斩棘,表现了这位改革者的新观念、新风貌。
对下——不怕后进群众吵闹
步鑫生说:“要打破大锅饭,就要豁出去不怕得罪人。”
步鑫生上任后的第一刀,就砍了“大锅饭”的分配制度。
经过将近一年的试点,衬衫总厂于1980年全面实行了新的分配制度。这个制度规定,按照完成定额好坏对工人进行考核,实行实超实奖,实欠实赔,超产得奖不封顶,欠产扣赔不保底。定额超过多的一个月可多收入三四十元,完不成定额的还要倒扣基本工资。
这一着棋,可“将”了那些“大锅饭爱好者”的“军”了。有一个工人不好好上班,成天躲在家里干私活,被扣了工资。他跑到办公室找步鑫生,拍着桌子质问:“你这套是啥个政策?”步鑫生说:“是社会主义多劳多得、不劳动者不得食的政策”。那个工人又质问:“你是哪来的精神?”步鑫生大声回答:“是中央精神!”步鑫生这套办法使懒人变勤,使勤人劲更大了。1983年全厂的全员劳动生产率比1980年提高了27%。
步鑫生接着来了第二刀——改革不合理的劳保福利制度。海盐衬衫总厂这个集体所有制企业,前些年却把全民所有制企业的劳保福利制度照搬了过来。有些人钻空子,完不成定额就请“病”假,在家休息照拿全工资,而生产流水线却由于缺人而被迫中断。步鑫生从本厂实际情况出发,从1981年4月起,作出了一项规定:职工一般病假,每天只发四角钱生活费;对平时完成产量、质量指标好的工人,病假期间可给予补助,不使他们的收入下降。这项改革又治了“泡病号”的。去年全厂出勤率达到了一般厂矿企业中罕见的高纪录——98%。
厂里有些游手好闲、常“泡病号”的人,对步鑫生又气又恨,责怪他“自立章程,私订条令,违反国家劳保规定,压制工人”。有个统计员老请“病”假,步鑫生毫不客气地扣了她的工资。她丈夫跑到工厂来大吵大闹:“你为什么扣工人的工资?”步鑫生理直气壮地说:“怎么是我扣她的工资?是她自己扣自己的工资!工钱工钱,做工才有钱;劳保劳保,有‘劳’才有‘保’嘛!”
步鑫生改革的第三刀是砍“铁饭碗”制度。他和职工们早就看不惯那种自恃有“铁饭碗”而调皮捣蛋、妨害生产的人,因此专门商定了两条:严重影响生产秩序、屡教不改者除名,不顾产品质量、态度恶劣者除名。这一刀砍下去,遇到的阻力更大,有的人骂得更凶了。但是步鑫生毫不退让。1982年以来,因为触犯这两条规定而被厂里除名的工人和辞退的学徒共7人。
对上——不怕错误领导的压力
步鑫生说:“为改革,我决心已下,死不回头。”
1982年春节刚过,一个紧急会议在厂长办公室召开。厂里接到上海海关的通知,要他们第二天派车把进口的30吨布料全部拉回。工厂只有一辆三吨半的旧卡车。步鑫生为此大伤脑筋,正在厂长办公室召开干部会议商量办法。不料这时来了县二轻局的一个干部,通知说:为了节约能源,局里决定马上封掉海盐衬衫总厂的卡车。步鑫生一听便从椅子上跳了起来:偏偏在我们为找车心急火燎的时候下了封车令,这不是有意刁难吗?他气得脸色铁青,大声质问:“我们这辆车是全县利用率最高的,为什么偏偏要封我们的车?”那个干部很为难地告诉步鑫生,他不过是“奉命行事”而已。
他奉的是谁的命,步鑫生和厂里的其他干部、职工是一清二楚的。经过步鑫生的据理力争,那次封车令未能得逞,但是,下命令的那个人对海盐衬衫总厂的改革继续横加压制、阻挠。
就是这个人,三番两次提出要撤步鑫生的职。1982年夏天开展打击经济领域的犯罪活动,他抓住时机,率领调查组进厂查步鑫生的“问题”,社会上因此刮起了“步鑫生要被撤职查办了”的谣言。由于步鑫生在经济上脚跟站得正,调查组查了3天的帐,什么也没有查出来,走了。
无独有偶。去年春天,有一封告发步鑫生改革劳保福利制度、减发个别职工工资的信件送到了县委一位领导人的办公桌上。这位领导人不作调查,当即就写了一张条子,下令海盐衬衫总厂“必须按照规定发工资”。步鑫生知道后说:“他有钱,他来发,我不吃这一套。什么条子不条子,我不是靠条子办厂!”
县里的一些领导人见步鑫生不听话,大为恼火:“步鑫生的办厂方法是资本主义的一套”,“用这种办法办厂还不如把它关掉!”步鑫生百思不得其解:我们工厂过去要垮台的时候,没人出来说话;现在工厂发展了,对国家贡献大了,反倒说是搞资本主义;马列主义哪有这条理论!他们一天到晚开不完的会议,说不完的大话,喊不完的口号,口气比力气大得多。自己不干,还不允许别人干,这是什么主义?如果都象他们那样,社会主义哪里来?共产主义又从何谈起?步鑫生对那些诬蔑他搞“资本主义”的说法嗤之以鼻:我祝这样讲的人长寿百岁,让他们多看些年,看看我们的做法到底是资本主义还是社会主义!
对外——不怕社会上的闲言碎语
步鑫生说:“一分精力,一分事业。我没有时间计较社会上的闲言碎语。”
海盐交通不便,外地客户到厂看样订货要转长途汽车,好多人不愿涉足这偏僻小镇。怎么让客户乐意上门呢?步鑫生想出了个好点子,他不惜破费,在上海设立了接待站,用轿车把客户从车站、机场、码头接到厂里。宁静的小镇街头顿时热闹起来,轿车往来穿梭,人们翘首观望。有些人又议论开了:步鑫生真会出风头,县委书记没车子,裁缝师傅坐轿车!厂里的人把听到的议论告诉步鑫生,他坦然一笑:“说闲话不负经济责任,他说他的,我干我的。”
步鑫生组织职工们唱厂歌,搞厂庆,增进工人对工厂的感情。厂歌的歌词是他自己写的。有人认为“厂歌是为步鑫生歌功颂德”,还有的说:“只有国家有国庆,哪有工厂搞厂庆的?这岂不是无法无天吗?”有人还给步鑫生戴上了一顶“搞独立王国”的帽子。这些话传到步鑫生的耳朵里,他还是那句话:“反正说闲话不负经济责任,他说他的,我干我的!”
步鑫生选拔干部没有“论资排辈”的老框框,谁有事业心,有文化技术,能在前边领着干,就提拔谁。学徒工刘春艳,进厂6个月就被提拔为车间副主任。工人孙永根去年任副厂长时才25岁。全厂30名中层以上干部中,有一半年龄在30岁以下。厂里的四个车间主任、技术科长和一名副厂长都是家庭出身不好或父亲有政治历史问题的。这件事一传到社会上,一顶“阶级界限不清”的帽子又戴到了步鑫生的头上。步鑫生对这些也置若罔闻。他说:议论不足为凭,实践才是检验是非的标准。
对内——不顾亲友的劝阻
步鑫生说:“我活着要创出一块象张小泉那样的名牌!我死了不要送花圈,在骨灰盒上放3个名牌衬衫商标就行了。”
步鑫生一天难得有时间和家人吃上一顿饭,说上两句话。他妻子蒋丽珍满肚子的心里话,只能向知心朋友倾吐:“老步一门心思办工厂,一年出差几十趟,早上不到7点出门,深更半夜才回来,家里百事不管。两个儿子怎么长大的他不知道,青菜多少钱一斤也勿晓得。”朋友听了撇嘴说,“我的男人要象老步那样,我夜里就关上门,勿让他踏进来。”
蒋丽珍对步鑫生说:“你一个月67块钱,一天到晚干干干,外面风声这么大,闲话这么多,叫我整天为你担惊受怕,你到底为个啥?”
“丽珍啊,钞票是用得光的,一个月就是给我500元,有多大意思?我不图个人发财,过去我同我们的国家和工人穷在一起,现在要同我们的国家和工人富在一起,把工厂办好。”步鑫生说道。“活着就要干点事业。磨剪刀出身的张小泉,发奋创出了一块当当响的剪刀名牌。他已经死了几百年,可牌子一代一代传了下来。我这个裁缝师傅,要在衬衫制造业为国家创出一块象张小泉那样的名牌来!”
(本报有删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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