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坎坷中向前——记在迎泽湖抢救落水儿童的青年工人王志胜 [复制链接]

第4版()
专栏：

在坎坷中向前
——记在迎泽湖抢救落水儿童的青年工人王志胜
本报通讯员　傅强年　本报记者　于国厚
黎明时分他来到医院
隆冬，黎明来到太原市。
在山西医学院第一附属医院急诊室门外，十几个女学生有的哽咽、抽泣，有的放声大哭。看到这种情景，王志胜顿时头昏目眩，有气无力地蹲在墙下：“她真的死了！”
王志胜想站起来到急诊室，看一眼自己十多个小时前从冰下救起的小姑娘。可是，他怕见到那些女学生的泪眼，怕见姑娘的妈妈。他觉得她们会埋怨自己。想到这里，他猛地举起带着冻伤的拳头，从两边向太阳穴砸去：“我为什么不早到一分钟？她只有15岁啊！”
死者叫池越忠，是太原15中高中二年级学生。1983年12月9日下午3时许，池越忠在迎泽公园听到落水儿童的呼救声，放下书包，跑进冰湖抢救。她边跑边喊：“不要慌，不要怕！”不幸，还未接近两个落水的孩子，池越忠也陷入冰下。
迎泽公园工人王志胜闻讯赶来，只见一个冰洞中两个脑袋在浮动，便以最快的速度冲下堤岸，跃入冰窟，很快把两个孩子托上岸来。
王志胜正要松一口气，只听岸上有人喊：“另一个冰窟窿里还有一个人！”王志胜定睛一看，那个冰窟窿毫无动静，知道人已沉入冰层之下，十分危急。他又破冰去救。王志胜先向左手边潜游了几米，没有！他退回，喘了口气，又潜入前方去摸，没有！第三次，潜入右手边，这才摸着了人！王志胜拉着岸上递下来的竹竿，把气息奄奄的小姑娘带到岸边。
目送民警和游人把三个落水者送走，王志胜才感到周身的寒冷和冰伤的疼痛。他的同事郭润明心痛地拉过王志胜冰冷的血痕斑斑的手，紧紧地夹在自己的两个腋下。
小郭和志胜心里惦着小姑娘的生死，径直走到医院，和大家一起守候在急诊室外。人们硬逼着他回家休息。
池越忠的死活就在今夜，王志胜怎么能睡得着？
呵，她也从坎坷中走来
几天后的一个中午，还没有从负疚和沉痛中摆脱出来的王志胜，蹒跚地走进一家酒店。柜台上《山西日报》头版的大字标题吸引了他：《红烛是怎样闪光的——记优秀共青团员池越忠》。
在风云变幻的“文革”年代，池越忠的父亲，一位正直的共产党员，死于非命。她上有两个未成年的姐姐，下有一个不懂事的弟弟。这么重的负担，落在每月只挣三四十元工资的妈妈身上。
这以后，池越忠不得不离开城市到农村与奶奶相依为命，过着清苦的日子。上学后，因为受父亲的株连，加上吃的差，穿的寒伧，许多孩子不愿意接近她。老师明知她表现好，却不敢表扬她……
泪水模糊了王志胜的视线，说不清是什么东西触动了他心中的块垒。王志胜回想过去，趴在桌子上呜呜地哭起来。
王志胜刚踏进中学的门槛，十年内乱开始了。这个在小学连续五年被评为优等生的王志胜，变得胆大活跃起来。砸玻璃，摔板凳，跳窗户，他都参加；“复课闹革命”后，他常常玩个小动作把老师关在门外，闹得同学进不了门，老师上不了讲台。在他幼小的心灵里，人生在世，想干啥就干啥，才有意思。初中毕业了，刚满16岁的王志胜到太原铁路局东站货场当了装卸工。货场停放汽车多，一心想学开汽车的王志胜一开就是半天。
一天，王志胜和他的伙伴看到一家饭店前停放着一辆崭新的解放牌卡车，玩汽车上瘾的王志胜一心想偷开汽车出去兜风。两个人钻进驾驶室，汽车风驰电掣般向郊外驶去。在汽车返回市里的时候，挂倒了一个骑自行车的人。撞坏了人家的车子。王志胜怕事情败露，佯称给单位打电话，溜之大吉。不久，案件被侦破，王志胜被拘留起来。这时，张春桥《论对资产阶级的全面专政》的文章出笼了，王志胜被判了七年徒刑。王志胜不服判决，他嚷着：“我不是盗窃汽车，我是偷开，我要给人家送回去的！”
1979年，党的十一届三中全会的春风吹到了并州大地，司法机关认为对王志胜判重了，决定提前两年释放他。“判重了”，王志胜终于等来了这句公正的话。他高兴地说：“我要努力工作来报答党！”
王志胜没有想到，他的原工作单位不要他了，这对他是个很大的打击。几经周转，他到迎泽公园当了临时工。由于他工作干得出色，第二年顶了一个自然减员的指标，当了正式工人。这招来了更多的闲言碎语，有人给上级写信告状。到如今，也没有定级，仍然拿临时工的工资。
在　荣　誉　面　前
王志胜的事迹登在《山西日报》上，醒目的大标题是：《烫着时代烙印的英雄》。通讯写了王志胜的失足和救人；写了他带领合同工在人造假山上栽活一千多株树，连续三年被评为先进生产者；写了他在公园徒手抓了两个歹徒，被公安部门评为治安积极分子的事迹……
王志胜看了，觉得称自己是“英雄”实在不敢当，人掉进湖里，能见死不救吗？他甚至想到，池越忠的死，说明公园管理不善，作为一个公园的工作人员是有责任的。就在池越忠死的那天，王志胜痛心地围着湖走了两趟，然后找公园建议，采取插牌、广播、让人看管等方式，防止事故的发生。第二天湖里又有两个孩子落冰，被体委的同志救了起来。很快，报上登出迎泽湖又奏出一曲救人的凯歌的消息。王志胜看后很恼火：
“这样的凯歌还是少来吧！”他跑到发消息的报社和另一家新闻单位，把自己认为应该采取的防范措施又陈述一遍，要求得到舆论界的支持。
也许正是出于这样一种看法和感情吧，在公园领导召开的有200多人参加的表彰会上，王志胜讲了不到一分钟的话就下台来。他说，“人掉到公园的湖里，我去救，是应该的，区区小事，不值得表彰。我相信别人看到也会去救的！”
外界的反应通过父母亲、妻子、妹妹、朋友传到了王志胜的耳里。有些人感兴趣的是救人的人判过五年刑，而不在救人的事。有人甚至说：“一个刑满释放的人，立功赎罪，理应如此。”带回信息的亲人们认为，救人的事不宣传，别人还不知道你这段历史，这一来把老底都兜出来了，“失足青年”，够难听的。王志胜说：“要么就别宣传，要宣传就得写那五年，不然，人家不说报社瞎吹？”
在王志胜心目中，池越忠是真正的英雄。这不但因为她有坚强的信念，有刻苦学习的劲头，而且因为她品尝过生活的酸、甜、苦、辣，是与厄运作斗争的强者。他非常赞许池越忠在日记中写的：
“一个人的历史是值得怀念，还是不堪回首，已成定局，无法更改。然而他却有权书写新的一页。”
“用笑脸来迎接悲惨的厄运，用百倍的勇气来应付一切的不幸。”
“骏马，在坎坷中向前，雄鹰，在险峰上盘旋，腊梅，在风雪中吐蕊，彩虹，在暴雨中闪现。……”王志胜想：自己在前进的路上跌了跤，跨过所有的沟沟坎坎才算得上骏马，在生活的谷底和谷峰都是考验。使他感动的是，领导和同志们对他很信任，很支持，这次省市领导同志的接见，决定给他晋级，还有他收藏着的大大小小的奖状，都给他极大的鼓舞和幸福。
王志胜参加团中央组织的“一山两湖”英雄群体报告团。在南京时，76岁的著名国画家黄养辉挥毫给他写下“忘我”两个苍劲的大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