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村怒火 [复制链接]

第7版()
专栏：

山村怒火
马胜荣
车队驶抵泰柬边界线，一片茂密的热带树林映入眼帘。经过停车检查，我和同行的记者逐个走过搭在边界河上的小桥，进入柬埔寨境内。
我们是应民主柬埔寨联合政府总理宋双先生的邀请到安比村访问的。来到村前，首先看到树林中布满了挨挨挤挤的用塑料布和茅草搭成的小棚。一群群衣衫褴褛的老人、妇女和儿童，用惊奇的目光看着我们这些肤色不同的来访者。原来，他们是越南侵略者制造的难民。
安比村居住着4万多柬埔寨人，他们都是在越南侵略柬埔寨后从内地逃来的。为了保卫祖国的独立、赶走侵略者，绝大部分青壮年都已拿起枪杆，参加了抗越战争。在这里的主要是老弱妇孺。我们沿着林间小道走着。忽然，远处传来凄惨的哭声。陪同访问的民族解放阵线发言人克赛特女士告诉我：“越南人经常向村里打炮，杀害无辜的村民，昨天晚上又打死了几名儿童。”
在一座草棚前，一位失去双手的老妇人向我们控诉了越军轰炸安比村的罪行。她说，一天深夜，她正为两个孙女驱赶蚊子，哄她们入睡，忽然远处响起了炮弹的爆炸声，还没有等她坐起身来，一颗迫击炮弹已在小棚后边炸响。老人赶紧去抱孙女，可是怎么也摸不着，原来双手已被弹片炸掉。老人昏了过去，昏迷中她似乎还听见孙女的哭声和村民们的呼救声。老人醒来的时候，天已微微发亮，村民们正在为她和其他受伤者包扎。她急切地喊着：“我的孙女，我的孙女啊！”从村民们无言的回答中，老人才知道自己在失去儿子、媳妇之后，又失去了孙女。
一条小路弯弯曲曲地伸向丛林深处，沿途不断听到难民们声泪俱下的控诉。一位柬埔寨少女，在暹粒市沦陷之后，告辞双亲，和弟弟一起出逃。为了躲避敌人，她女扮男装，九死一生才逃到安比村。后来，从其他难民那里得知，越南人以“通游击队”为借口，把她的父母杀害了。一位男青年，肩上和脸上都有伤疤，那是出逃途中被越南人用刺刀扎的。他愤恨地说：“这是越南人欠下血债的铁证，我不久要拿起枪去和他们战斗。”
午餐时，我遇到了宋双先生。他戴着一副眼镜，头发花白，显得有些苍老。我们吃的是方便面，我盛了一碗，坐在宋双先生的对面，和他谈了起来。
我问：“你们有信心把越南侵略者赶走吗？”
他答道：“世界各国和柬埔寨的历史都已证明，侵略者最终总是要失败的。”
“你们能和其他抗越力量合作吗？”我又问。
他爽快地答道：“我们都是高棉人，虽然我们有不同的政治见解，但我们不能让闯进柬埔寨的老虎，把我们的民族全部吃掉。”
在时刻面临敌人炮火威胁的安比村，想不到还有一支训练有素的文艺表演队。教师是一位名叫尼的柬埔寨中年妇女。她原是金边的一位舞蹈家，因不满越伪统治，冒着生命危险，只身投奔民族解放阵线。我们观看了由柬埔寨儿童表演的《迎宾舞》、《祝福舞》和《打击入侵者》等舞蹈。尼显然也为儿童们的表演感到高兴。谈话时，我发现她并没有因为目前的困难而失望，相反眼里却闪着希望的光。“我们总有一天要回到金边去演出的”，尼坚定地说，看来充满了信心。
夕阳西斜。我们想去看看前沿的哨所，克赛特不同意。她说：“不行，那儿太危险了。越南人的炮弹不光打柬埔寨人。”
我怀着对柬埔寨人民的敬意和对侵略者的憎恨，告别了这座燃烧着抗越斗争怒火的山村。
（上图为安比村的难民儿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