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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拔掉萝卜地皮宽”——南通县见闻 [复制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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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楼主 倒序阅读 0 发表于: 1984-04-10
第2版()
专栏:通讯

“拔掉萝卜地皮宽”
——南通县见闻
本报记者 范荣康
五年翻一番
三十多年没有回南通了。3月间,旧地重游,全然不识故乡面目。依稀记得,以前下乡,乡间是广阔的田野,点缀着三两间茅屋。如今驱车县内,纵横东西,只见村庄连着村庄,瓦房挨着瓦房,田野反在农舍的环抱之中。
县委书记黄冰告诉我,南通人均只有8分地。三中全会以后,就在这很少的一点土地上,南通县用了五年时间,工农业年总产值翻了一番。其中农业持平,1978年产值3亿多元,1983年还是3亿多元,翻番主要靠工副业。工业产值1978年3.5亿元,1983年9.6亿元,副业产值1978年7,200万元,1983年3亿元。
同产值翻一番相应的是,在这五年间,劳动力的转移也“翻了番”。南通县140万农业人口中,整劳力、半劳力共84万,1978年有15万人脱离农业劳动,1983年增加到30万人。其中16万人在乡镇工业,6万人参加建筑队,4万人在南通市搞“劳务输出”,其余在林业等集体单位当临时工、合同工。这样算来,南通只有54万劳力用于农业,约占劳力总数的65%。
县里的同志说,实际上农业用的劳力比这还要少。大批专业户,就没有统计在劳力转移里。他们的主要精力用在专业上,种田在某种意义上只是一种“社会保险”。据调查,现在农民承包的责任田,每年平均用100个劳动日足够,还有三分之二的“余力”需要安排出路。
这对于传统的农业观念,是一个挑战。南通属于重点产棉区,国家规定的棉花征购任务很重,粮食又不能不种。历届县委都把确保棉粮双丰收当着头等大事。为了保棉保粮,过去每年都用各种强制的办法把劳力捆在田里。农忙季节,不仅社队企业停工停产支援农业,还在通道渡口设卡,锁自行车,限制劳力外流。如果有人外出,每天罚款5元。甚至路上行走的人多了,也要开电话会议,号召各级干部狠抓劳力归田。实行这样的封锁政策,投入多,收益小,农民收入不见增加,地也越种越薄。
黄冰说:“老百姓有句话,‘拔掉萝卜地皮宽’。把这么多劳力都窝在地里,谁也富不起来。现在,适应分工分业的需要,有计划地组织劳动力转移,保了棉粮,促了工副业,这才走上了致富之路。”
“闸门总有漏水的地方”
随着农业生产朝专业化、商品化发展,一部分农民脱离耕地经营,从事养殖业、加工业、运输业和小工业生产,是一个必然的历史性进步。只不过过去在“左”倾思想指导下,这种历史性进步被当作“资本主义倾向”,人为地掐断了。
然而,正如老乡们所说的:“闸门总有漏水的地方”。不管你怎么“堵资本主义路”,“割资本主义尾巴”,社会有这种需要,农民有这种要求,商品生产总能在夹缝中求得生存,并得到一定程度的发展。这也是不以“左”倾病患者的意志为转移的。现在先富起来的一些专业户中,就有一批是过去屡遭批判,压而不服的能人。他们的“奋斗史”,很能说明问题。
在竹行乡,我们访问了养菌专业户陈廷章。这位58岁的农民说:“种粮种棉,只能温饱。一家老少花钱,总得找些门路”。他织过麻包,弹过棉花,被定罪为“私设地下工厂”;他做过豆腐,赚点豆渣喂猪,被说成是“投机倒把”;他养过蚕,养过兔子,又被说成“偷税漏税”。“文革”中,封了他家的房子,扛走了他家的家具和自行车,把他也关了起来,最后用1,572.2元才赎了回来。放回后,陈廷章还不“悔改”,又养食用菌。搞成了,要卖掉,就难了。他跑了四趟,才从南通罐头厂领到一张卖菌卡。可是,政治气候一变,有卡也不收你的菌。陈廷章苦苦哀求,宁愿把钱拨归集体,厂里也不敢收,说“哪怕你搞的是黄金草,我们也不能要。”没有办法,陈廷章把菌子白送给罐头厂,每天20斤,天天不误。年底,罐头厂才偷偷地给他寄来600块钱。
那时候搞多种经营,发展商品生产,都是这样“偷偷地搞”。这种限制商品生产的政策,延缓了历史的进程。现在谈起来,县里的同志都觉得太愚蠢了。
如今,闸门打开了,农民当中潜藏着的发展商品生产的积极性喷薄而出。大量农村剩余劳动力有了用武之地,大量农村自然资源得到开发利用。呈现在我们面前的,不是可怕的“资本主义复辟图”,而是欣欣向荣的农村经济兴旺图。
“不能象唐僧那样念紧箍咒”
过去常说,农民的思想偏于保守,很难接受新鲜事物。现在看来,对于南通这类接近城市的农民来说,未必都是这样的。黄冰说:“我们这里的农民,思想是‘开放型’的。他们见识广,门路多。”访问了远近闻名的“皮蛋(松花蛋)大王”王佩恒,我们也有同感。
王佩恒今年69岁,是靠养鸭子、加工皮蛋富起来的。早年,王佩恒是个穷光蛋,家里人多,光靠种田日子没法过。他做过大饼,炸过油馓子,提过粥桶到轮船码头上叫卖过。现在,他是“万元户”了。可是,他不当老太爷,也不守着钱罐子发呆。他联合了48户人家组成一个养鸭联合体,用他的信誉去签订合同、承包水面,借给联营户贷款,供给饲料,联营户把鲜蛋供他加工。他还掏钱,备菜备酒,召开养鸭经验交流会。1983年,联合体纯收入68, 000多元,平均每户1,400多元。江苏省省长顾秀莲曾去拜访他,称赞他“带了一大片人勤劳致富,叫人感动。”
我们访问王佩恒,一直走到长江边上的一片荒茫野荡中去。那是1958年围垦的遗迹,早就是被废弃的荒塘了,现在由王佩恒包下来放鸭子。在苍茫的暮色中,只见芦草丛生的塘边有两间茅草屋。从屋里钻出个中年人来,那是王佩恒的大儿子。他从塘边铲了几锹泥扔向塘里,大批鸭子扑打着翅膀,呱呱地朝回游来。好一幅恬静的“牧归图”。但这不是古老的田园诗和风俗画。就在塘边钉有一根木桩,这里将安装变压器。沙地上停下一辆大卡车,正在卸配合饲料,这是八十年代农民的创业图。
王佩恒十分健谈。他现在考虑的是联合体里要有饲料工业,要有现代化的运输工具。“省里批准卖给我一辆汽车。”他笑着。这位“农民企业家”还想干什么?他说:“我想将来给县里盖座医院。”
“开放型”的农民,背后有“开放型”的干部。南通县委11名常委平均年龄42岁,有6名大学生。黄冰毕业于南通农学院。他们对发展商品生产有一个很好的指导思想,那就是“不能象唐僧那样念紧箍咒”。
对县办工业、乡镇工业,县委的思想更开放了。他们的原则是“产品有销路,质量有保证,生产有能力,开足马力干。”我们看到,这里生产很多行销全国的电器产品,它们都出自这里的乡镇企业。在长江岸边,我们看到正在拆卸外国轮船,那也是乡镇企业干的。当然,他们也有“诀窍”,那就是智力引进,全县从上海等地招聘的技术人员在千名以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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