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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距何止八百里——记阿城继电器厂工程师李华应聘的前前后后 [复制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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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楼主 倒序阅读 0 发表于: 1984-04-14
第3版()
专栏:

相距何止八百里
——记阿城继电器厂工程师李华应聘的前前后后
《黑龙江日报》记者 魏正一
从省新肇监狱应聘来阿城继电器厂的李华,骑着自行车,象一匹挣脱羁绊的骏马,两天多一点的时间,趱行八百里,于1983年7月28日下午一时报到了!此事,成了一大新闻,在厂区内外传开了。
(一)
“有车不坐,为什么偏要不顾八百里之遥,骑车来报到呢?”有人好奇地问他。李华沉思片刻,回答说:“二十年的无所作为的改造生活结束了。我就象一只出笼的鸟,多想飞向一个可以施展才能的新天地呀!八百里只是我生命航程的起步,在今后的科学技术道路上,我将继续行走几千里、几万里……”
李华,今年49岁,中等个头,瘦瘦的身材,在棱角分明的鼻梁上架着一副胶布缠腿儿的眼镜,谈吐直率,举止沉稳。他,原是大连工业俄文专科学校1956年的毕业生,在哈工大给专家当翻译期间被错划为右派分子,下放到桦川县当小学教师;“文革”期间又被错打成“现行反革命分子”,被投进新肇监狱。
李华报到了,阿城继电器厂的领导干部与有关部门象迎接亲人一样,为他安排着一切:
党委书记王树本听说李华是骑自行车来的,脱口说了一句“有骨气!”他同人事部门及时商定,把李华安排在电站自动化设备研究所情报室搞资料翻译工作。当老李得知这一任用后,喜出望外,满意地接受了组织的安排。
经过工厂考核,他的俄文、英文和电机制造、工业电气化、自动化专业都具备了大专水平,并有一定的实践能力,决定免试定职为工程师。
当时企业正在调整工资,按照有关规定,厂里决定给他晋升一级、靠半级,工资额由71元5角提到91元整。
不久,厂长裴志鹏找他谈话,询问了他的工作和生活情况,并告诉他,厂部决定分配给他一套两屋一厨的住房。李华到住房看了看,有阳台,有上下水道,有暖气,还给煤气罐,他再也抑制不住内心的喜悦,说:“全妥了,全妥了!”
李华把这一切,称之为“喜事盈门”。他说:“这样可心的安排,过去我想都没敢想,祖国的春天,真的来到了!”
这一切,给予李华的鼓舞是很大的。他为完成工厂交给的翻译任务,昼夜兼程,几个月时间,就翻译出英文、俄文等各种资料10万余字,每周还抽出时间,在职工进修班教授英语……
(二)
1973年9月,李华刑满释放之后,他那总想用自己专业报效国家的希望之火,似乎又被点燃了。经过再三自荐,他被调到高压开关厂技术室工作。可是,有谁过问过技术室的工作呢?在不到七个月时间里,这个技术室竟搬了6次家。偌大的一个工厂,竟然没有科技人员的立锥之地,技术室终于在1974年底被折腾黄了。4位工程技术人员被视为无用之物。老工程师琚树林被安排在火车站看货,上海交大毕业生李嘉亮分到配件厂当工人,北大毕业生李恕德去烧锅炉,李华被派去当了食堂管理员……
1979年1月,李华的冤案平反了,工资由38元6角,改为60元5角,并分配他到子弟中学代理英文教师。他满以为这回可以施展自己的才能了。可是,当时的学校乱糟糟的,领导班子一年换一茬,学生不愿学,教师无法教。
党的十一届三中全会以后,李华的一腔报国之心,使他寝不安席,食不甘味。1981年夏天,他向领导要求调换个专业对口、能够发挥作用的工作。他手里拿着两个正式毕业文凭、三个专业结业证书给这位领导同志看,并介绍自己的专业在当地可以用上,不用是个损失和浪费。谁知,这位领导却以自己的特殊敏感,认为这个“劳改释放犯”太骄傲太放肆了,便不屑地说:“你就是博士,我也这样安排了,你要走就走。你走,我挣这么多钱;你不走,我也挣这么多钱!”面对着这僵化了的神经和与党的十一届三中全会精神背道而驰的语言,李华茫然不知所措了。
李华的内心苦楚向谁诉说呢?一天他又鼓起勇气去找另一位领导同志。他先是恭恭敬敬地行了个礼,后又从介绍当今世界技术革命的新形势说起,什么信息革命,知识爆炸,产品竞争实际是人才的竞争,新肇的工业要上去,也要重视信息情报工作……还没等李华谈到想发挥自己专业特长时,这位领导同志忽地站起来说:“李华,你不要用这套来卡领导!”说完手一扬:“行了,行了……”
李华在新肇所遭受到的歧视、冷遇和不信任,使他感到自己虽然“已经跳出三界外,但是还在五行中”。新肇所给予他的无形压力和精神的牢笼,使他痛下决心:离开这个地方。
李华先是来到肇源县。肇源县的陈副县长告诉他:只要你们单位放,拿个商调信来,就可以落户口,上班工作。李华高兴极了。回到单位,他立刻找到了一位领导同志。谁知,这位领导同志竟斩钉截铁地说:“不行,假若你到肇源工作,我随后就敢去告肇源县!”事情又搁浅了。
就在这个时候,李华在《人民日报》上看到一篇报道——《在历史的潮流面前》,说的是阿城继电器厂党委书记王树本重用人才的事迹。他就直接给王树本写了一封信。不久,阿城继电器厂便派人到新肇了解李华的情况,并请李华到阿城继电器厂去接受答辩。考核那天,主考人是这个厂的总工程师龙汉河。李华面对龙总的一系列提问,对答如流。考核后,龙总乐颠颠地对王树本说:“这个人不简单,俄文、英文都不错,很有才干,要了,要了!”于是,阿城继电器厂正式发出了商调信。就是这样,当时新肇的领导和人事部门,还压着“阿继”的信件,不告诉本人。最后,还是在监狱政治部一位领导同志的支持下,才于1983年7月20日办成了调转手续。几天后,他便骑上自行车,奔向“阿继”……
(三)
在这工作调转的前前后后,李华想了许多、许多……
“阿继”有工程师以上科技人员200多名,为什么还嫌少,继续从外地招聘?而“新肇”是个几千人的企业,只有几名工程师为什么还嫌多?“阿继”对待知识分子为什么热得象一团火,让你心情激越,生命之火越燃越旺?而“新肇”对待知识分子为什么那样凄清冷落,寒气砭人,那样令人窒息?
李华说:差别在什么地方?差别就在是不是肃清了“左”的影响和有没有现代化的紧迫感。
对于知识和知识分子的重视与否,是新时期党的工作者重要的政治觉悟,“阿继”领导者正是具有了这种觉悟,才使企业腾飞,去年实现利润647万元,而“新肇”的领导者正是缺少这种觉悟,才使企业萧条,去年计划亏损就是150万元。小至一个单位,大至一个地区、一个省,有哪个地方不是这样的呢?
(原载《黑龙江日报》,本报有删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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