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风不度的角落——记淮南农场“张献礼事件” [复制链接]

第3版()
专栏：

春风不度的角落
——记淮南农场“张献礼事件”
本报记者　赵希龙
一位领导奶牛场全面工作的畜牧兽医师，因坚持科学，被停职达两年之久，各方呼吁，但适得其反，省委副书记亲自批文也不能制止，最后竟受到撤职处分——这就是闻名安徽科技界的“张献礼事件”。
履行职责招来横祸
这起事件的受害者，是淮南农场（又称淮南农工商联合企业公司）奶牛一场主持全面工作的副场长、畜牧兽医师、共产党员张献礼。在他主持全面工作的一年零一个月里，按科学规律办事，积极推广科学繁育和科学饲养技术，改善经营管理，使这个场牛奶产量、利润、经济效益以及奶牛的数量质量，都达到了前所未有的水平。
就在他开始新的起步之际，突然祸起萧墙：有人告发他“私自出售小母牛”，农场党委书记顾廷科在干部大会上点名批评，并声称要撤他的职，接着宣布他“靠边站”，成立了专案组，搜集材料，罗织罪名，对张献礼兴师问罪，大张挞伐。他们说张献礼违反场部规定和“见母就留，先留后选”的方针，不经上级批准，以淘汰为名，擅自出售小母牛，肥了私人，坑了国家。
事实真相如何呢？经调查，所谓“场部规定”，其界限并不清楚，就连制订这些规定的前任党委书记也指出，淘汰小母牛按惯例都由奶牛场自己作主，场部从来不干预。张献礼淘汰出售的13头小母牛，经逐头核实，并经省奶牛协会专家鉴定，均为应淘汰之列。
党委书记顾廷科为了追求奶牛数量，坚持把“见母就留，先留后选”这一违反科学的口号，定为奶牛发展的方针。实践和科学早已证明：极少有生殖能力的异性孪生犊母牛，先天畸形，发育不良，品种混杂，以及出生后患有严重疾病的犊母牛，对一个拥有近千头乳牛的奶牛场来说，根本没有饲养价值。这种母犊留下养大再淘汰，不仅增加整个饲养成本，降低经济效益，而且会造成乳牛群体的退化。过去，这些被淘汰的小牛均宰杀吃肉。张献礼认为，把它们出售给本场职工和当地农民，还是有些饲养价值的。他这样做，履行的是一个科技人员兼副场长的职责。没想到，照科学办事，再加上想额外做点好事，却把自己推到党委书记顾廷科的对立面。
被权力强化的“尊严”
这似乎也是一种规律：愚昧滋生偏见，而偏见加权力，又常常使人骄横。
顾廷科就是一个横得不能碰的人。工人赵祥龙因向省委第一书记揭发他与厅长赵奇峰吃喝，信转到他们手里，说有出入，几次坚持要按“诬告反坐”把赵祥龙送去法办，后借故给予行政“留用察看一年”的处分。
张献礼恰恰触到顾廷科这根最敏感的神经。顾廷科曾亲口对记者说：“张献礼的问题本来不大，主要是他的态度坏”，“问题不在大小，就看态度好坏”。一不肯低头认“罪”；二到处告状，这态度还了得？于是，这位讲究“尊严”的书记和省农垦厅先后派出两个专案组，对张献礼进行“翻箱倒柜”的大审查。出售的13头小牛，变成了17头，查不出贪污问题，便索取假证明，把张献礼受人之托代买的两只杂交长毛兔定为“收贿”，把张献礼在职工家吃了两顿饭定为“吃吃喝喝”、“拉拉扯扯”，在顾廷科训斥下，张献礼曾有过三天的“辞职”，成了搞“自由化”。他们辛辛苦苦花了两年时间，终于把张献礼的“问题”审查到该撤职的程度。
两年间，张献礼被迫中断了科研，学术活动受到限制。一次，场里发生了奶牛流行热，来势凶猛，如不及时治疗控制，会引起大量乳牛瘫痪，情况十分紧急，张献礼应邀前往，很快控制了疾病。顾廷科得知，立即通知调回，还要追查是谁派的。张献礼原准备在这里开展的乳牛胎儿性别早期测定试验，也因此中断。后来淮南市农科所特聘张献礼参加一项科研，也被顾廷科无理拒绝；张献礼本是淮南市畜牧兽医学会副理事长，自停职后，他在该学会的一切学术活动也被限制。
两年间，顾廷科不断制造“人人自危”的气氛，孤立张献礼，打击报复同情者。农场学校校长冯开贤根本就不敢到张献礼家，然而有人汇报他晚上偷偷去了，第二天上午就被原政治处主任、现提为副经理的李志民等人传审，要他“忠诚老实地向党组织交待”；有位刚分去的大学毕业生，常向张献礼求教，顾廷科竟亲自出马，训斥他是“表现最坏的人”。
一位干部说了几句公道话，调查组便说他“和党委唱反调”；技术员苏占军不肯提供假证明，便被当作张献礼的“同案”调查。顾廷科的所做所为，受到党委副书记张乐余和副书记、经理刘湘林的反对，结果张乐余被借机排挤出党委，刘湘林被秘密调查，企图抓他几根“辫子”。
春风不度
“张献礼事件”发生后，引起了安徽省委负责同志及省科协的高度重视，也激起了全省畜牧科技人员的义愤。在张献礼无辜停职期间，淮南市畜牧兽医学会向省委、科协及各新闻单位发了呼吁书；省科协党组调查后，派人做工作，希望农场以党的知识分子政策为重，冷静处理这一事件；原淮南市委书记张旭东也严肃批评了顾廷科；安徽省委副书记杨海波还特地批示：“对人的处理要慎重，要尽快恢复张献礼同志的工作。”
然而，这一阵阵春风却吹不进这个“极左王国”。顾廷科不但无所收敛，相反抢先处分张献礼。他常说：“我处分你就是搞错了，三五年的罪你得要受！”他还警告一些同情张献礼的同志：“有些人不听话，下场比张献礼还惨！”
顾廷科为什么如此飞扬跋扈呢？关键是有人支持他。在他一手制造“张献礼事件”的整个过程中，始终与省农垦厅党组书记赵奇峰保持着“热线”联系，他对张献礼的停职、调查、撤职，都得到赵奇峰的直接支持。在全省农垦系统领导干部会上，赵奇峰公开鼓励顾廷科不要怕“八分钱”（人民来信），并说，“我们相信你，党组相信你”。省科协一位副主席做赵奇峰的工作时，赵奇峰竟公然质问：“张献礼是我们农垦厅的人，你们管什么？”“我们非处理他不可！”
最近，由于省委出面干预和社会舆论的压力，他们不得不撤销对张献礼的处分决定，但他们仍以文件的形式肯定张献礼有问题，不肯彻底平反。
春风啊，春风！你何时吹绿淮南农场这个角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