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念王森然同志 [复制链接]

第3版()
专栏：

纪念王森然同志
习仲勋
王森然同志是我国著名的教育家、革命思想家、社会活动家，在国内外享有很高的声誉。今年是他执教七十周年，全国政协和文化部准备召开一个座谈会，以示庆贺。时隔不久，当我去几内亚参加塞古·杜尔总统的葬礼回到北京后，却接到了他已逝世的噩耗，使我失去了一位良师益友，心里十分悲痛。王森然同志虽然不幸离开了我们，但他的革命精神、高尚的人品，他对国家、对社会所作出的光辉业绩和卓越贡献，会长留人间，值得我们永远怀念。
王森然同志的一生，是追求光明、追求进步、追求革命的一生。他从青年时代起，就投身革命，以身许国。在五四运动中，他追随李大钊、邓中夏、鲁迅等革命先驱，提倡民主、科学，传播马克思主义，为新文化运动而奔走呼号。1921年春，他在保定同邓中夏同志一起研究社会问题，寻找民族解放的道路。当时，他是最早传播马克思主义的同志之一，多次遭到反动军阀的通缉。1924年初，他接受杜斌丞先生的邀请，到具有革命传统的陕北榆林中学任教，同魏野畴、李子洲同志一起在陕北播下了革命的火种。1927年，在李大钊同志被反动军阀杀害后不久，他拍案而起，发表《李大钊先生评传》，横眉冷对刽子手的屠刀，一身正气，大义凛然。
在传播进步思想、动员民众的同时，王森然同志以极大的热情介绍外国革命运动和民族解放斗争的情况，求索历史的经验、教训，以供中国革命借鉴。二十年代末，他经过多年的收集、整理，写成了《世界妇女运动大系》，系统地介绍了世界各国妇女运动的概貌，对我国妇女运动的历史和当时的状况作了颇有见地的总结，对我国妇女运动与革命运动的关系、妇女运动的前景作出了积极的探讨。蔡元培先生对这本书曾给以极高的评价。王森然同志对伟大的导师列宁极为推崇，称列宁是“二十世纪前半叶世界最伟大的革命人物”，是“旋乾转坤的伟大人物”。历史证明他的这个论断是完全正确的。
王森然同志对我国近代史，特别是我国近代、现代政治思想史的研究有重要的贡献。他撰写了很多史学著作，尤其是久负盛名的《近代百家评传》、《近代二十家评传》，革命激情溢于言表，力透纸背。在对历史的回溯和对先辈的追忆中，他痛斥黑暗，歌颂英烈，慷慨陈言，感人肺腑。他治学严谨，不沉溺于故纸堆中。于时代的利弊，于民族的功过，于祖国的毁誉，是他治史的准则、论人的尺度。
王森然同志还积极地投身于新文学运动，着意介绍革命文学，痛斥封建主义的腐朽文学，提倡现实主义的革命文学。他的汉学渊博，古文功底丰厚，但他摒弃旧文学，摒弃八股体，以新的形式表达新的思想，创作了大量的新诗、小说，为新文学运动推波助澜。1926年起，他发表和出版了大量新文学理论专著，正确地阐述了文学对社会生活的依赖性，文学的阶级性，文学的革命功利性，以及文学本身的一些特殊规律，为马克思主义文艺思想在我国的传播作出了卓越贡献，在我国现代文学史上有着重要的地位。他在讲坛上、报刊上，孜孜不倦地宣传革命的文学思想、艺术思想。教育青年和文艺工作者，使艺术为民众服务、为工农兵服务，走出象牙之塔，到民众中间去。他的革命文艺理论的观点，就是在今天，也还是应该坚持和发扬的。
王森然同志长期以来从事教育工作，功劳卓著。早在1927年，他在多年教学改革实践的基础上，写成《中学国文教学概要》，评述了蔡元培、鲁迅、李大钊的教育言论，提出了一套完整的教育改革思想。他提倡教育为进步事业服务，为祖国、为民族服务；提倡教育与人民大众结合，为人民大众服务；提倡教育变革；强调教育不能脱离时代；强调教师要有正直的人格和渊博的学识。这部著作是我国现代教育史上早期的一部有重要价值的教学法论著，曾产生了很大的影响。全国解放前夕，王森然同志已年过半百。他毅然接受陶铸同志的邀请，随军南下，任武汉军管会顾问、中南区高等教育委员会委员。他在参与新中国的文教组织工作中，准确地体现了党的知识分子政策和教育方针，坦露了一个老教育家的赤热情怀。他提出：“过去国民党反动派的教育实施，是为反动统治阶级服务的，进步的教育界人士都受到了最严重的迫害。现在大家都是在人民政府领导之下，应该决心为人民的教育事业服务。”他希望大家努力学习，确立为人民服务的新观点，使自己成为一个真正为人民服务的教师。他从事教育事业七十年，为中华民族培养了几代优秀人才，刘志丹、谢子长、曹力如、王子宜、李培之、安娥、李广田、赵望云、张启仁等同志，就都是他的学生。
王森然同志为繁荣祖国文化事业贡献了巨大的力量。他和艺术大师齐白石、徐悲鸿等先生一道，致力继承民族艺术传统，为当代中国艺术的创新，为打破传统花鸟画陈旧格局、创出面目一新的表现方法，付出了惊人的劳动。在他生命的最后几年中，以近九十的高龄，为人民大会堂完成了巨幅国画《松鹤朝阳》和《群鹰图》。他以苍劲的古松象征古老的中华民族，以朝阳象征我们的党，以健壮的雄鹰和高翔的白鹤象征意气风发的各族人民，笔墨雄健，气势磅礴，洋溢着我们民族、祖国、人民、时代的活力，洋溢着王森然同志盼望祖国昌盛、民族富强的赤子之情。同时，王森然同志还以他的艺术杰作，在对外友好交往中，为祖国、为人民赢得了荣誉，增进了我国人民同世界人民的友谊。
半个多世纪以来，王森然同志继承了中华民族优秀的学术传统，以博求精，几乎涉及整个社会科学范围。他在新文化传播、教育学、文学、史学、哲学、美学、语言文字学、社会学、文学教育、史学教育、艺术教育、美术理论研究和国画创作诸方面都作出了卓越的贡献。他的业绩，不仅表现在文字上、言论上，更重要的是传播在青年中的进步影响和革命意识。他不仅是一位知识渊博的理论家，而且是一位身体力行的实践家。
王森然同志作风正派，爱憎分明，艰苦奋斗，锲而不舍，心境旷达，具有高度的正义感和强烈的历史使命感。他诞生在民族衰亡的年代，生活在战火四起的岁月，他为我们东方的文明而自豪，为祖国的江山任人宰割而痛心，为民众的艰难困苦而疾呼。他为祖国的繁荣，民族的独立和人民的解放，奋斗了一生。他热爱祖国，热爱人民，热爱党。他为人民服务，鞠躬尽瘁；他为党工作，任劳任怨。“文化大革命”期间，尽管遭受了惨重的迫害，但他对党、对人民、对革命的由衷之情没有丝毫的改变。
王森然同志为人正直，生活俭朴，情操高尚。对长者，他恭之以礼，求之以学；对同辈，他热情如火，宽怀以待；对后学，他谆谆以教，诲之不倦；对同志，他心如平镜，一片真心。在这里，我要特别提及的一件事，就是王森然同志在离开陕北时，刘志丹同志将他的怀素千字文拓片卷轴相赠，留作纪念，至今整整六十年。在这漫长的岁月中，无论在任何情况下，王森然同志一直珍藏在自己手中。直到逝世前，他在遗言中嘱咐后辈，把这个卷轴交托我保存。我衷心感谢他对我的信赖，更十分感谢他为党完整地把刘志丹同志的遗物保存下来。他对革命烈士所表现的这种无限忠诚的高尚情谊，是非常令人敬佩的。
王森然同志是一位从辛亥革命起就接受民主主义思想的知识分子，经过长期的革命斗争，成长为一个共产主义战士。他九十年来走过的道路，正是我国大多数进步知识分子在为中国人民解放事业长期奋斗中共同走过的道路。他是我国知识分子的杰出代表之一。
五四运动至今六十五年以来，我国知识分子走过了一条曲折漫长的道路。在民主革命阶段，我国的知识分子是无产阶级的同盟军，他们中的先进分子起着先锋和桥梁作用；在社会主义阶段，知识分子是工人阶级的一部分，是我国四化建设的依靠力量。今天，我们纪念王森然同志，正是充分肯定知识分子在我国革命事业中的重要作用和巨大贡献，正是要在全党和全社会形成重视知识，重视知识分子的风气，进一步落实党的知识分子政策，使知识分子在四化建设中积极施展自己的才能，为把我国建设成为高度民主、高度文明的社会主义现代化强国而作出最大的贡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