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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见恨晚的一本大型图册——有感于《中国历代服饰》的出版 [复制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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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楼主 倒序阅读 0 发表于: 1984-06-06
第8版()
专栏:

相见恨晚的一本大型图册
——有感于《中国历代服饰》的出版
俞振飞
上海的学林出版社出了一本八开的大型图册《中国历代服饰》。这本书的魔力不小,一下子就把我吸引住了。这样系统、形象而别开生面的服饰学术专著,对于我们戏曲工作者确实太需要了。
如所周知,服饰是塑造人物的必不可少的物质手段,也是帮助演员构成舞台形象的重要元素之一。任何杰出的表演艺术家,没有合适的服饰,就不能取得应有的演出效果。过去我们后台有句行话说:“宁穿破,不穿错”,充分反映了对这一问题的普遍关注。但是,戏曲剧目绝大部分取材于历史故事和历史传说,要在漫长的历史岁月和广袤无垠的历代社会生活中,寻找相宜的服饰往往苦于无从下手,无处问津。这本书的出版,在纵的方面,向我们展开了上下五千年的服饰演变过程,从上古缝制服饰的开端,直到近代西洋文化的东渐与服装的变革;在横向方面,充分注意到对每一朝代各个不同层次的典型人物的描绘。帝王将相,才子佳人,士农工商,男女老幼等等,各有有代表性的服饰,这就为我们塑造历代各种人物提供了较丰富的依据。
戏曲服饰的重要性,还在于它是舞台形式美的一种直接体现。尤其是不少传统剧目的舞台环境、剧情气氛,往往通过演员的虚拟性的表演构成,人物的装扮,服饰的色彩,对赢得演出的整体效果具有特别重要的意义。因此,梅兰芳、马连良等许多杰出的表演艺术家都费尽心机地在这方面探索、追求,推动了舞台艺术的进展。当年,我也喜欢研究舞台服饰。早在二十年代,北京讲究男工绣花,因为他们绣出来比女工细致精巧,但是他们的工价要比女工贵。为了取得美的舞台效果,我宁可多花钱,非要让男工绣不可。那时候讲迷信,很多人认为,红的颜色是吉祥的,黑的颜色则是忌讳。为此,后台对一个“黑”字是避讳的,黑褶子、黑帔,一定要叫青褶子、青帔。但是我却认为黑颜色的料子,无论绣上什么颜色的花样都特别协调,特别好看。小生戏除了穷生是穿打补丁的“富贵衣”以外,其他一些穷书生都穿黑褶子。我认为,有些可以在黑褶子上绣一点花。因为舞台形象应给人以美的享受,人物的穷困和艺术形式的美应该在舞台上统一起来。所以,单是绣花的黑褶子我就足足有二三十件。黑褶子上绣花,以前是没有的。
尽管我讲究舞台服饰,可是,在当时限于条件,只能凭自己平时对书画的研究和积累,没有更多的参考资料。在这本画册里,可以说历代服饰的样式、图纹、色调,琳琅满目,美不胜收,仿佛一下子从漫长的历史岁月中复苏,栩栩如生地向我们走来。五千年中华民族服饰的美的历程,多少能工巧匠的智慧之花,一齐收入眼底,真是太有意思了。大量以前没有见到过的式样、色调;那些以前虽曾想用而没有敢用的款式;那些跳动着音乐一样优美的节奏和韵律的花纹,激起我很多联想。要是当年我能得到它,那肯定会得到很大的启发。所以,在高兴的同时,也使我深有相见恨晚之感。
服饰在戏曲还有一个特别重要的作用,那就是,它是“程式化”表演艺术体系的一个有机组成部分。生活中的服饰,到了戏曲演员手中,就能创造出许许多多精彩纷呈的艺术技巧。水发、纱帽翅、水袖、髯口、翎子等等被广泛运用,发展为水发功、帽翅功、水袖功、翎子功,对烘托角色的思想感情,强化表演的民族特色,起着不可或缺的重要作用。艺术修养越是高超的演员,往往越是注意这些方面。程砚秋耍水袖有二百多种动作,表演人物的心底波澜;盖叫天耍大带,显示人物英武气概,都为人称道。梅兰芳在《天女散花》中的绸舞,《麻姑献寿》中的袖舞,《廉锦枫》中的刺蚌舞,《黛玉葬花》中的花锄舞,《霸王别姬》中的剑舞等,更是在各方面别开生面,独具造诣。实践表明,普普通通的生活服饰,一旦点燃了演员的创作火花,往往就能照亮一大片崭新的表演艺术领地。这本书从头上戴的,身上穿的,一直到脚上的靴子和鞋,都有不少精彩的写照。我深信,独具慧眼的同行们,一定可以沿着这些轨迹,激起许多创作灵感。
当前,传统的戏曲剧种,特别是历史较久的昆剧和京剧正处在艺术改革的重要关头。电视的普及,一代观众审美情趣的变化,多种艺术样式的竞争和外来文化的交流,给我们提出了许多新的课题,使我们面临严重的挑战。同时,也给我们带来了崭新的机会。温故而知新。对历史的科学回顾,是通向正确地指导现实和预测未来的一个重要途径。值得我高兴的是,《中国历代服饰》在具有大量精当的图片资料的同时,还具有同样简明精到的文字论述,以辩证唯物主义的观点为指导,阐述了影响服饰潮流的根本原因和历代不同的意识形态对服装的影响,对服饰沿革的内在规律作了可喜的探索,为戏曲服饰的改革提供了有益的借鉴。就以京剧的服饰为例,现在的演出不分任何朝代,均以明代服饰为基调。比如《八蜡庙》是个清代戏,可只有一个角色盘辫子,穿外套,是清代的打扮。这种例子举不胜举。尽管相沿成习,很少有人计较这些。而且,这些服饰穿戴,已和表演融为一体,轻易改动,并不一定合适。但是,这与“宁穿破,不穿错”的精神是不一致的。在科学文化日趋普及的今天,特别在新编历史剧中,如何使服饰的设计既具有特定的历史特色,又和戏曲表演的虚拟性、程式性融合一致,使之既具有民族的美学传统,又富有时代的审美气息,是迫切需要解决的。这本书的出版,我想,也将为我们对这些问题的探索提供新的启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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