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疯狂”的君子兰交易 [复制链接]

第2版()
专栏：

“疯狂”的君子兰交易
秦学
1980年，君子兰开始出现在鞍山市花鸟市场时，一株成龄花的价格只几十元，最贵的不过一二百元。到了1982年，市场风云突变，开始出现君子兰“热”。1983年，交易达到“疯狂”的程度，市场由一个增为三个，每天上市交易的达到两三万人，有的一盆卖到一万五千元。铁西区一盆名为“侯兰”的花，卖主开口要价六万元，买主给到五万四还未能成交，君子兰变成了一种特殊商品。
价格如此昂贵，有人买吗？有的。1983年是我国全面开展打击经济犯罪活动的时候，也是鞍山市用君子兰行贿达到高潮的时候。请看，郊区沙河公社麦山大队以每盆三四百元的价格购买君子兰一百二十盆，用来向市电车公司和冷弯型钢厂一些领导者行贿，这两个厂便慷慨大方地把高价施工任务包给了他们。鞍山市电池沟锅炉厂为争到给国家重点工程配套的锅炉生产合同，以每盆五百元的价格买了五盆君子兰，分送给主管锅炉生产的省、市领导干部，于是，合同很快批给了这个厂。可是，该厂生产的锅炉配件质量太差，运到大庆油田后无法安装，返修几次，就花掉了二百万元。社队企业这样做之后，国营企业也跟着干起来，最后党政机关也竞相以高价购进君子兰。鞍山市老干部处不惜以六万元重金购买君子兰，大连造船厂开汽车到鞍山，一次买走君子兰二十九盆，价值七万二千元，平均每盆二千四百八十元。这些君子兰买回去以后，有的为了自用，大部分用来送礼、拉关系，有的人干脆做起君子兰生意。有的乘机造谣，散布什么“国家敞开收购”、“外贸大批出口”、“有多少要多少”，贴招贴，发广告，趁市场混乱之机，浑水摸鱼，大发横财。据工商、税务部门调查，1983年全市卖花收入万元以上的有五十家，这还不包括那些在市场之外做交易的；而一些名品大宗交易恰恰是蹲在家里做成的。二·一九公园附近有个李福真，原是浪迹江湖的艺人，现改行养花，几年来卖花收入不下百万元，他自己也常常望花兴叹：做梦也没想到这辈子能挣这么多钱！一些领导干部凭借职权索取贿赂、倒卖君子兰，也有发横财的。市建委主任方向，因把海城县滑石矿矿长张继增调进城市工作，收受张馈赠高级君子兰一盆。他利用职权，在自己院子里盖了花房，但要来的花不在自家养，分别放在刘汉波（经济犯罪分子，在押）等三四个养花户的家里，由这些人为他代卖。其中刘汉波为他卖过一盆君子兰，他就坐收纯利三千元。
君子兰投机交易引起了极其严重的社会问题。有的东挪西借凑钱买花，有的不上班、不工作，混迹于君子兰市场。有的因此亏了血本。据市工商局抽样调查，鞍山市市场上从事君子兰交易的人中有36％是国家干部和在职职工。其中少数人没有本钱，又不懂技术，就铤而走险，去偷、去抢。去年9月，鞍山市检察院检察员房琦，持枪驾车到长春去抢君子兰，被判处死刑，成为轰动辽吉两省的君子兰大案。据公安部门统计，去年全市发生盗、抢君子兰案件达二百多起，今年前三个月又发生六十多起，严重地影响了社会治安和人民的正常生活。
君子兰的问题曾引起中共鞍山市委的注意，他们专门成立了君子兰管理办公室。但一查，参加交易的有许多是市里的领导干部，如“百万富翁”李福真花窖里的君子兰有相当一部分是市建委主任方向、原市纪委副书记王志英、商业局长孙良等人的。仅次于李福真的另一个养花大户，养的花有50％是属于大大小小的各级干部。他的花房修得象老虎笼子一样坚固，里面有狼狗护院，俨然是一位小国之君。
这是一笔什么样的交易呢？一方提供君子兰，另一方提供的是“保护伞”，双方各取所需，同时又各有所得。于是，一张编织得很细密、很牢固的网结成了。当税务人员来到李福真家征税时，一辆装载君子兰的汽车刚好开走。无疑是事先有人走漏了情报。
抵制清查的，如此势大，进行清查和管理的，就显得十分软弱了。开始，市里曾做出规定：凡君子兰交易都需征税；后补充一条：以观赏为目的交易可不征税；后又增加一条：交易额在五千元以下的不征税。规定中有禁止国家干部倒卖君子兰的条文，但没有任何处罚措施，结果禁而不止。
鞍山市整党工作即将全面铺开，君子兰交易已由公开转入隐蔽，由市场转到暗室。几天前，本人以看花为名，在李福真家逗留了十几分钟，其间，先后有六名干部模样的人从那里买走了君子兰，当时在场的就有原市纪委副书记和一名园林派出所的公安干部，他们来干什么呢？他们的职责和他们的行为能划等号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