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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雪风霜伴我行 [复制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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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楼主 倒序阅读 0 发表于: 1984-06-19
第8版()
专栏:云中走笔

雨雪风霜伴我行
黄宗英
云,你能准确计算自己的日夜行程吗?
云不回答我。
那么,我这个属云的,也不必翻查自己在颠簸的汽车里写下的天书般的笔记,爱听那伴着引擎、喇叭、对讲器、沙石呻吟的录音磁带,去详查走过的里程。在袖珍地图上,从南海边的蛇口,到大西南拉萨,也不过一指之遥,小意思!
时光,难道真的已经过了快两个月了吗?
是3月28日吧,我坐长途汽车(当地俗称“小巴”)离开深圳特区招商局蛇口工业区,暂时离开了我的经理职务。到了广州。在菩提园大酒店葡萄藤下的雅室里住了两天,去到广州机场,登机北上,与导演蒋小松同志碰头后,一起去到成都,与中国电视剧制作中心的《小木屋》摄制组会合,开始自由式、随笔式的拍摄。我们没有剧本,只以我的报告文学《小木屋》为草图,即兴地抢拍、偷拍记录下真实的生活。全组分乘五部大小车辆,带上冬装夏服和铺盖,驰向景色奇丽、气候多变、弯道险峰叠至沓来的川藏公路北线。
5月20日,我们完成了藏东南波密森林野营生活等场景的拍摄后,兵分两路,一路东南行去察隅,继续拍摄植物生态学者徐凤翔的森林考察,一路西行往拉萨,拍摄我在“日光城”向支持科学家工作的各级各有关部门进行采访。之后,按计划应该是两路人马再会合,出藏。分手时,约定每晚进行电话联络。说来读者也许不信。才隔一日,我们与去察隅的人和车断了线。通过军用电话频繁联系打听,才得知他们中途遇大风雪。海拔四千多米的德姆拉山顶冰雪封道。他们只好在养路的道班工人住处留宿了两昼夜。路塞车堵人众,有的同志没地方困觉,钻进了柴堆里避风躲雪。当我们好容易接通电话后,我赶快问:“人都平安吧?大雪封道的镜头拍了没有?”对方高兴地嚷:“拍啦!拍啦!”看来,只要留得性命,我们是唯恐天气正常的一伙!
天公推迟了我们集合的日程,我乃有闲暇再度走笔西藏。军区招待所午夜十二时半熄灯,灯泡在眨眼报警了。我习惯地点起两支蜡烛,与白纸同度此良宵。5月底了,上海的姑娘们已经穿上露肩的连衣裙了吧?蛇口的伙伴们已经在新开辟的海滨浴场度夏了吧?北京的宾馆、饮食店、电影院都已“冷气开放”了吧?而高原上,五月雪、六月冰,依然是平淡无奇的常事。幅员广阔的祖国大地啊,我多么自庆是你的一名得天独厚的作家!
记得离开成都时,我只穿一件衬衫、一件外衣,背上背包还冒汗。我不无遗憾地想:“这回拍不上川藏路冰雪漫道的镜头了。”前年11月底,我走川藏路回内地,一路玉树琼花凌柱,煞是壮观,唉,入西藏而无雪,终是有所欠缺。
5月2日,摄制组来到马尼干戈兵站“打尖”。中饭时,宣布下午三时半出发去新路海湖畔,准备拍摄帐篷外的篝火和湖中月影。丽日当空,一路颠簸劳累,我乃闭目小憩。才片刻,只听得淅淅沥沥。睁眼一看,窗外起大风飘冰霰了。我一骨碌翻身下床,咋咋呼呼地吆喝摄制组的小伙子们:“快!快!机器准备……”但,说时迟,那时快,瞬间风停、霰消、云藏、日显。小伙子责怪我:“黄老师,您一嚷,我们还以为着火了哪。”我也觉得自己有点神经质了。我不再吭声。按时随队出发到湖边,傍晚,篝火刚刚燃起,火苗恰象向天公发出的信号,雪花儿无边无际纷纷扬扬抛洒下来。羽绒衫湿了,帽檐白了,眉发结霜了。摄影师用一把大伞遮挡机器,导演全不管柴湿烟浓风猛,熏烤得我们个个眼红鼻子酸,还让我即兴做《小木屋》歌词。年轻人弹起了吉他、吹起口琴、敲起空罐头筒,我们一直唱到积雪埋没了脚背,兴犹未尽。第二天启程时,雀儿山群峰赛披雪裘。老天爷真大方,不惜工本地为我们搭了百余公里的大雪景!
当然,行车高原,并非一直都那么愉快轻松,一次,我们的解放牌大车瘪了前轮,车身离悬崖只不到一拳的距离,司机的额上流下黄豆般的汗珠。在司机班长金巴师傅的指导下,小伙子们一起动手换轮胎、修车,才一解除危险,体格最壮实的、一路唱不停的小沈就哇哇吐开了,面色铁青、嘴唇发紫、头部剧痛,赶快扎上我的黑红花围巾,老实地躺在车厢角落里,不吭声了。导演蒋小松,因心肌严重缺血,在四川雅安就被迫含泪返程了。我们的随队医生小高,自己被高原反应撂倒了,二十四小时内,阵发三次心绞痛,被留在川藏边界的德格县的医院里。最近,才使人十分揪心地由德格医院医生沿路陪伴返回成都。但总算还好,没出大事。一路上,咱们组还和当地军、民、学生举行过多次篮球友谊赛哩!女医生小段,为了阻止赛球,急得都哭了。最后,段医生也上了,还扔进一个球哩!虽然不适应高原,每赛必输也高兴,年轻人毕竟是年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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