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富贵竹 [复制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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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楼主 倒序阅读 0 发表于: 1984-07-02
第8版()
专栏:

富贵竹
廖虹雷
深圳渔民村毗邻香港新界,与香港管的罗湖火车站相距咫尺,这就似乎带有一点神秘色彩。村口的小桥边,设有边防部队的岗楼,岗楼旁边竖着块“边防禁区”威严的牌子。哨岗底下,柔柔的深圳河水,环绕村子流淌。
谁能想到,耕耘在这孤岛般烂海滩上的水上人家,去年集体收入竟达八十三万元,只拿出一部分作社员分配,人平收入就达到了二千八百四十元,劳平收入五千三百多元;全村三十五户,一同达到万元户。有人参观了这“万元户村”后,惊叹渔民村的地理条件得天独厚。也有人在“得天独厚”的后面,做了种种的猜疑,有的人盘根究底,似乎要在致富的算盘中,找出几个沾有走私套汇等不光彩的珠子。
那天,我也带着半信半疑的眼光,来到这个名气不小的渔村。
全村三十五幢楼房,都是一色的规整美观的两层高的小楼宇。每幢楼房门前,有划一的雅致小花园。花园内各有造型独特的假山,假山底下的水池里,养着优哉游哉、色彩斑斓的金鱼。金鱼池旁边,向屋两侧种着苍翠欲滴的绿竹,还有雍容华贵的牡丹、芍药、杜鹃和日本樱花。整个村子,由一条条横直整齐、光洁平滑的水泥路间隔着。据说,象这样小别墅似的楼房,每户一幢,每幢六房两厅合一百三十多平方米。日本朝日新闻记者高桥基先生说:这样的房子,会令东京人羡慕不已的。
村里游荡的闲人极少。偶然,从屋里跑出的儿童,在玩耍、追逐、燃放鞭炮。有一位年轻斯文的妇女,见我在她家门前转游探望,问我找谁。我表明来意后,她客气地让我进到花园里去。原来她是老支书吴柏森的儿媳妇,在市里一家医院工作,今天轮休,在家做饭。我们交谈一阵,她公公就回来了。
支书老吴,六十一岁了,身材矮小,身板结实,走起路来还象过去在船台上操作那般稳健利落。他那黝黑的脸盘,布满皱纹,是他饱经风霜的记录;他那双不大不小的眼睛,带着敏锐和自信的神采,使人觉得他是个性格刚毅、工作有魄力的人,怪不得他一直是村里的当家人呢。
早在半个多世纪以前,他才五六岁,父亲带着他,跟随其他渔民,摇着象花生壳般的舢板艇,向东江边的东莞企石沿江而下,打鱼乞食,来到深圳湾荒芜的烂海滩边。这块象孤岛似的烂海滩,布满有刺的海蓢树,踩下去竟是齐肚深的泥油,凶恶如虻的蚊虫,夹着阵阵腥臭,使这些打鱼人无法栖身。于是只好暂靠香港新界得意楼村河边,过着寄人篱下的生活。
谁知这一“暂泊”就近二十年。解放了,这些含辛茹苦,忍辱吞声,被视为下贱的“疍家佬”,毅然告别了得意楼村,跨过深圳河,回到祖国温馨的怀抱。这些勤劳朴实的东江人,挨着河边,面对新界,用竹子和茅笪搭起了基围棚,开始了扬眉吐气的新生活。他们虽然说不上丰衣足食,但是自由、安稳、实惠、有奔头的日子,也伴着过了十几个春秋。一级捕鱼的好手老吴,也从民兵队长成长为大队党支部书记。正当他新官上任,要把船上罗盘拨向“发展生产、建设乐园”的海域时,一场狂飙降落在深圳河畔。这些祖祖辈辈的打鱼人,也要“以粮为纲”。
社员碗里没菜,看着河里的鱼虾,不能下去捕捉;老太婆在门前屋后养了几只母鸡下蛋,也被割了“尾巴”……有些年青人看不惯,守不住穷,晚上悄悄游过深圳河,爬过英界铁丝网……
七十年代最后的一个春天,拂绿了深圳河畔。中央决定试办经济特区,吴柏森对着新的现实,感到自己身上担子的重量。他到有关部门要求恢复领取过境耕作证,持着合法证件到新界丢荒几年的土地上勘查,接着到香港市场摸清销路和价格,了解香港人喜欢吃哪几种鱼,哪几类肉食。他冒险地首先把曾经搞过的那一套生产责任制搬了出来,调动了各专业组积极性。光养鱼一项,当年集体就纯收入十五万港元。他们自己办起了鸡场,饲养了一万多只鸡。鱼塘面上养鸡,鸡粪掉下鱼塘养鱼,村内一百多亩鱼塘饲料全解决了。他们把赚得的一大笔外汇,用留成自用部分申请从香港购买八吨、十吨自动装卸汽车,为特区建设工地运输沙石;继而又进口先进的吸沙船,既疏通了深圳河道,又把河沙卖给建筑工地。党的开放政策,使渔村人放开了手脚,他们不满足已取得的成绩,又投资改装一百吨运输船;引进外资办起宝石加工厂;在市区开设两间餐厅。今天一大早老支书又到市区去同港商洽谈在渔民村合建一幢服务性大楼……
老吴说到这里,呷了口浓浓的水仙茶,满布皱纹的脸上舒展微笑,动情的眼眸特别清亮。我环视屋里,在二楼的客厅,地上铺着绿花和茶花白底相间的瓷片,墙上裱着浅翠色的墙布,室内陈设有致的绒面沙发、高级音响组合、电动排灌的金鱼缸,两个大花瓶各插着生意盎然的富贵竹。整个客厅最引人注目是两帧用金属镶边的玻璃镜架里的照片——一帧是去年胡耀邦同志视察渔民村时,就在这客厅与吴柏森合影的照片;另一帧是今年春邓小平同志来到渔民村,也在这客厅与吴柏森留影的照片。
“以前外逃的人,有不少想回来。可我主张让他们再等一等,比一比,确实认识到我们这边好了再回来也不迟,免得将来又后悔。”老支书接着说:“一次,有位墨西哥朋友来访问我们渔民村。翻译告诉我,这位外国客人在北京听说渔民村是全国最富裕的大队,感到惊讶,便专程南下采访。我跟这位墨西哥朋友谈了村的变化和收入,突然他打断了我的话,叫翻译把会计和账本一起找来,把逐条逐项的收支作了核对,足足花了两个钟头。他最后点点头,然后指着我那花瓶,问里面插着什么,我说是富贵竹。他立刻伸出拇指称赞道:‘富贵竹,好!中国渔民村,最富裕。我此行收获不小。祝你们象富贵竹一样,长久富裕,永远富裕’!”
是啊!富贵竹,愿你沐浴着党的阳光,在祖国的每一块土地上生根、生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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