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礼重义更重——怀念老舍同志 [复制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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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楼主 倒序阅读 0 发表于: 1984-07-10
第8版()
专栏:

  礼重义更重
  ——怀念老舍同志
曾克
1940年的开春,重庆还罩在浓重的雾中。经过各方友人帮助,我在重庆一个私立中学(复旦中学)找到了一个小饭碗。教授初中一年级的语文并兼女学生的管理员。学校在市郊化龙桥。山城的交通极不方便,我必须住在学校。可惜,在当时,我连一套简单的单独使用的被褥都没有。这事,不知怎样先让老舍同志知道了。他特意送来了一床半长的俄国毯子。玫瑰紫底色上织着白色大牡丹花。这是老舍同志正使用的行装。重庆初春虽然不象北国那样寒冷,但,它空气潮湿,天空每日都象飘着蒙蒙细雨,人在屋子里也象浸泡在水里,加上衣食不丰,营养欠缺,老舍同志是不能离开它的。我决意不收,他生气了。我第一次看见他沉下了脸,透过他的眼镜看见他的眼圈有些儿发红。他一句话也没说,把毛毯留在椅子上就走了。
这天,我的心情很沉重。心想,就是收下毛毯,也怕辜负了他的一番诚意。想了很久,才想出一个办法。
我先跑到书场和茶社门口,看了看当晚排出的节目牌,选了有老舍同志平日喜爱的节目的一家书场,买了几张票,就给他送去。见面后,没有再提毛毯的事,他欢快地收下票,答应晚上一定去听曲艺。只是在晚上散场后他才又关心地问我,什么时候开学?还有什么困难?我爽直地回答说:“谢谢你,有困难我一定请你再帮助。”
我开始有了工作。环境虽然很复杂,我还是努力在自己工作范围内,向同学灌输一些进步思想,掩护一些同学的进步活动。没有料到,一个学期没过完,日本帝国主义的飞机大轰炸重庆,就在复旦校内落了炸弹。我住的女生宿舍倒塌了。学校停了课。半个月后才从瓦砾中扒出了宿舍中一些残碎物品。幸好,那条玫瑰红的花毛毯还没有损毁。我立即把它送到洗染店清洗出来。学校无法在市内开学,准备搬到外县去,开学时,我没有再收到聘书,我又失业了。
9月,经周恩来、邓颖超同志亲自安排,我告别了山城,告别了老舍同志和关怀支持过我的朋友,去到我早已向往的革命圣地延安。在赴延的两个月艰险旅途中,在圣地生活、学习五年岁月里,那床系着深厚情谊的毛毯,一直在我身边。我曾用它为上山开荒或烧炭的同志抵御风寒,为生病战友的新生婴儿保护过体温,当我们开展大生产运动纺毛竞赛时,也曾把它做为提高质量和产量的动力。
1945年8月,日本宣布无条件投降了,延安的干部按照党的安排,要奔赴各敌后抗日根据地和新解放区,去保卫胜利果实,去为和平、民主、新中国而效力。这时,我已经有了一个五岁的孩子,我要把他一同带到前方去。这时,很多情况相同的战友,都设法向边区群众购买一种交通工具。这时,我才忍痛用老舍同志的重礼红毛毯和我自己生产的一些小东西,换了一头小毛驴,用两个箩筐,一头驮着孩子,一头驮着行李,随着浩浩荡荡的干部队伍,渡过黄河,跨过封锁线,到了太行山。一路之上,小毛驴时刻负重与我们一同远征。我十分爱护它,而且,一看见它,就想起那床红毛毯。
到了太行,小毛驴还伴着我完成了很多去接近群众的任务。直至1947年春,我参加了解放战争,才把它又献给了公家。
每到春天来临的时候,用老舍同志的重义组成的红毛毯,小毛驴,总是在我眼前开出最早的花。今年,我要把这花献给老舍同志诞辰八十五周年。  1984年2月于北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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