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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胜生活的风暴——记华南热带作物研究院助理研究员张贻仙的谈话 [复制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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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楼主 倒序阅读 0 发表于: 1984-07-17
第3版()
专栏:

战胜生活的风暴
——记华南热带作物研究院助理研究员张贻仙的谈话
本报记者 刘衡
民谚:锈坏不如用坏,闲死不如忙死。
我好比是受了损的一块铁,与其放着锈废,不如使用耗尽。
二十四年前的往事历历如在眼前:
五月天,我爬到高高的椰子树上观察花朵。突然,树枝折断,我掉下来了,刚好掉在劈成两半的椰子壳上。我脊背象被斧头砍了一刀,眼一黑,全身从胸口以下好象没有了。
中枢神经损伤,胸部骨头断了三根——伤情严重,在海南岛治不了,人们用飞机把我送到广州中山医学院。
我在床上,象被人捆住手脚,翻不了身,吃不了饭,大、小便失禁。我睁不得眼,动弹不了,跟死过去了一样——啊,比死过去更坏!死过去,人生的酸甜苦辣都尝不到了。而我,全身死去,唯独脑子活着,清晰地感受到自己尖锐的痛苦。这是何等残酷的折磨!
——我才二十六岁,一切刚刚开始,今后的路怎么走?
——不能告诉在湖南家乡的母亲,她二十六岁死去丈夫,守着我这唯一的女儿。
——要告诉在衡阳工作的张宏定。我们结婚才一年,他应该有他自己的路。
一个连一个的念头搅得我日夜不安,脑子发疼。我要大喊!我要爆炸!啊,该死的脑子,哪儿最疼你就往哪儿活动,你不如没有的好!
医生们给我会诊。有一位从德国留学回来的教授提出:如果动一次大手术,可以治好中枢神经,但脑子会受到损伤,变成白痴。
变成白痴?那我就可以从痛苦中得到解脱,免除人间一切烦恼了。可是,变成白痴,我不是成了一具行尸走肉吗?活着有什么意味?“人生真正的快乐,在于把每一滴血都消耗光才钻进黄土堆里。”这是英国大文豪肖伯纳说的。啊,我不能做这个手术!我身上的血还没流完,我的双手、脑子还能派上用场!
不能爬那高高的椰子树了,要找一个在家里坐着不动的工作。搞资料?中文的是不行了,我不能上班下班、东跑西颠。搞外文翻译?最好不过!我在中学、大学不是念过俄文吗?可惜苏联不在热带,没有热带作物的书。看来我只好自学英文,从零开始……是的,肉体的残疾能给人造成心理的创伤,但也能激起一个人不甘心沉没的热忱。忽然,我脑子里涌出了两句诗:“我要战胜生活的风暴,踏平征途上的万里狂涛!”
八个月后,我回到研究院。母亲早来了。不久,张宏定也调到研究院。他说:“海南岛生活艰苦,不正好说明这儿需要人来建设吗?”他是我的高中同学,我们都有五十年代的特点:对爱情忠贞不二,对工作不挑肥拣瘦,哪儿艰苦哪儿去。
张宏定在床头缠上两根绳子。我两手拉着绳子,每天做仰卧起坐运动。双腿酸软无力,坐着站不起来,站着坐不下去。我用手帮着做伸、屈、抬等动作。我还扶着墙,靠手的力量练习移步。每移几步,就汗珠直流,大口喘气。腿一抽筋,便摔倒了。有时擦伤手脚,有时头破血流。我爬起来,擦点药,又坚持锻炼。
同志们伸出友谊的手,到我家教我英文,教我发音——英文是拼音文字,读不出就不易记住。我在桌椅门窗上贴满英文单词标签,学着翻译资料。同志们帮我修改后,我对照原文,找出自己犯错的原因。1971年,我正式调进情报所,以后还学会了日文。
向科学进军,要资料引路。每天,我阅读大量外文书刊,从中找出最有价值的来翻译,好让同志们能够站在别人的肩膀上继续攀登。有位名叫察尔德的英国人,在斯里兰卡椰子所当过十多年所长,写了一本有关椰子的书。这本书十分完整系统,把椰子的起源、分布、特征、习性、栽培、管理、加工等等都谈到了。我日夜加班,春节也不休息,将它翻译出版了。我想:当读者们赞美椰子树“全身是宝”的时候,他们是否知道这本书的译者也在用尽全身之力为人类作贡献呢?
“多一个铃铛多一声响,多一支腊烛多一分光”。想到我以伤残之身,还能为四化建设添砖加瓦,我个人的悲痛完全被排除了。我当上全国三八红旗手。我头上添了白发,但心里没有愁云。是的,没有比战胜个人不幸更快乐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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