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能这样折腾群众——关于封丘县强迫农民拆房问题的调查 [复制链接]

第2版()
专栏：调查报告

怎能这样折腾群众
——关于封丘县强迫农民拆房问题的调查
本报记者　吴长生　吴晔
最近，本报收到河南省封丘县在村镇规划中干部强迫农民拆房的群众来信。为此，记者于6月下旬前往封丘调查。封丘县干部强迫农民拆房的情况确实存在，个别村庄还相当严重。造成这种情况的主要原因，一是在清查、处理滥占耕地建房问题时，执行政策失误，工作方法简单粗暴；二是搞村镇规划不因地制宜，急于求成。
封丘县李庄乡苦庄村，拆房最多。一百七十多户的村子，共拆掉四十二户的住房一百一十八间，厨房、畜棚二十一间，刨、伐树木三百多棵。其中三十五户的一百零五间住房、十二间厨房是因侵占耕地限期拆除的，其余是在修村内街道时拆的。
5月2日，李庄乡政府领导人在一次万人大会上宣读了上级有关制止滥占耕地建房问题的文件、布告，要求在1981年4月17日《国务院关于制止农村建房侵占耕地的紧急通知》下达后，未经审批建房的农户，十天内拆除，否则分别情况罚款二百至八百元。
苦庄的村边和村里有一些零碎耕地、空地，过去因难于管理，长期无收。1979年底，各队把这些地分给了群众。近三年间，一些缺房户在这些地上建了住房，村干部也未加制止。
5月13日，工作组进村，要求当天下午六点前，私自建房户必须把房梁拆下来，否则罚款。15日下午七点多，工作组又召集拆房户开会，限令在次日上午八点前必须把房子全部拆除，否则，剩一尺罚一百元，二尺罚二百元……5月17日下午，乡里组织人强行拆了最后一户的两层楼房。就这样，工作组进苦庄五天，1981年4月以后修建的一百多间新房全部拆除。
工作组这种不区别情况，一律限期拆房的做法，引出了一些意料不到的问题，给群众生产、生活带来很大困难，激起了群众的强烈不满。
首先，大多数拆房户确实属于原宅基地紧张，需要重新划给宅基地的户。
房子拆过后，工作组开始按规划给缺房户划宅基地。拆房的三十五户中有三十户得到“新”宅基地，其中六户则原地没动。这六户得要把刚拆的房再盖起来。有四户的宅基地则划在别人刚刚拆过的地方；还有的仅往旁边挪动了二十米。许多群众气愤地说：“这不是折腾人吗？”
其次，5月夏收大忙即将到来。刚拆完房，就开始割麦，群众根本没有时间重新盖房，部分被临时安置在集体的公房里，部分只好搭小棚栖身。到记者调查时，还有七户住在临时搭起的小棚中。他们没处存放刚收的麦子，无法圈养家畜、家禽，景况十分困难。
处理完侵占耕地建房问题以后，苦庄开始搞村镇规划。工作组采用让群众站队的简单方法，先是决定按依村就势原则搞规划，几天后又改为“切块划方”，象切豆腐那样整整齐齐地平分宅基地，建设新村。规划搞完后立即实施，5月底以前就“冲”出了四条横平竖直的街道。横贯东西的主街长三百多米、宽十一米；南北三条街宽七米。街道所至，遇房拆房、遇墙扒墙，遇树刨树。共拆住房十四间，厨房、畜棚九间，刨、伐树三百余棵。乡里准备从罚款中拿出部分钱给拆房户作些补偿，但当记者调查时，尚未兑现。
封丘县共六百多个村，与苦庄同时搞村镇规划的共有一百六十个村（县里原计划搞一百三十七个）。象苦庄这样已经大拆大动的，还未发现第二个，但一点没动的也极少。一百六十个村中有八十九个搞的是依村就势规划方案，其余搞的是“切块划方”。一般搞“切块划方”的，实施起来都得大动。例如该县陈桥乡的后凤凰台村，全村六十户，原有一条横贯全村的大道，只略有点弯，大卡车能够畅通。如拆掉路北两三户的几段矮土墙，路面即可达到十来米宽。可规划工作组却决定弃老路不用，另用仪器测出了一条笔直的新“路”，它恰恰从几幢房子中间穿过。后凤凰台村1981年以前穷得出名，近三年才摘掉吃救济的“帽子”。群众只是刚刚吃上饱饭，房子也是近两三年才盖起来的，如实施“切块划方”规划，将给群众带来新的经济困难。
苦庄的问题，出在下面，乡领导、工作组有责任。但上级领导也负有多方面的责任，主要是：
一、布置工作中政策界限含混，文件措辞欠妥。封丘县政府、新乡地区行署以及河南省政府的一些有关文件有明显差错或措辞失当之处。政策一级级走了样，做具体工作的干部，就把清查处理侵占耕地建房，简单地理解为一律限期拆除。对本来复杂的问题，采取极简单的办法处理，加之执行中的粗暴作法，造成的后果就更严重了。二、工作方法简单化，层层下压，仓促上阵。封丘县于4月26日至28日召开三天会议研究计划生育和村镇规划工作，并去邻近的原阳县陡门乡刘庄村（“切块划方”的典型）参观。会上，县里要求搞试点的一百三十七个村必须在5月底夏收之前完成任务。二十多天里，要清查、处理、勘查、讨论规划、制订规划……逼得许多干部辛辛苦苦地办了不少蠢事。
县里对乡里这样要求，是迫于地区也是这样要求。新乡地区行署文件明确要求今年“全区80％的村和60％的集镇完成规划任务”。地区的数字则是根据省里的精神确定的。
在记者到封丘调查时，该县领导已经认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并主动承担责任，采取措施，制止强迫拆房的做法，帮助群众克服困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