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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旧社会的两种给予 [复制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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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楼主 倒序阅读 0 发表于: 1951-03-08
第2版()
专栏:

  新旧社会的两种给予
吴素秋
我诞生在山东省沿海一带的一个裁缝家庭中。不幸在我两岁的时候,就失去了父亲。此后便跟随着母亲过着困苦艰难、飘泊流浪的生活。八岁那年,在大连进入小学。但是,在旧社会里,一个人的黄金时代——学生时代,对于穷人家的子女来说,是被剥夺了的。在十一岁那年,我离开了学校,又随母亲流浪到北京。因为我性嗜戏剧,更为了我们母女二人的生活,所以我便投身在过去专以鞭笞为教刑的戏曲学校(科班)里。那时候,在我幼稚的心灵上只有一个念头,就是任凭吃多少苦、受多少罪,只要能把戏学好,能够养活我母亲,能够使我们母女的生活较为安适些就够了。从十二岁登台演唱,开始了我的舞台生活。在我十六岁(一九三七年)那年,抗日战争爆发了。我们生活在这文化古城的人民,从此便在日本帝国主义者的铁蹄下和恐怖的气氛中,过着凄惨悲痛的日子。那时候,戏曲界的艺人们,尤其是女艺人,所受的压迫与侮辱,真是屈指难数的。
日、伪的军、警、特务和走狗们,任意地占坐看戏,恣情地到后台对我们调笑。对他们稍有不周,就会遭到一顿辱骂和殴打。那些狐假虎威的大小官员在欢宴酒酣的时候,更随时命令那时的梨园公会把我们召集去敬酒陪酒,作歌作舞。稍有疏忽,便会受到那群酒足饭饱的衣冠禽兽的极野蛮、最残暴的侮辱和殴打。
我清清楚楚地记得,在那时候,有的姐妹曾在半夜三更被日伪的走狗们闯进屋去,揪着头发,抓着耳朵,用手枪威逼着来满足他们的企图。
有的姐妹们则被加以莫须有的罪名,给带到日本宪兵队去,受非刑拷打与监禁。我们戏曲界的姐妹在那时虽然受尽如此的侮辱与压迫,但是表面上仍得像做戏一样的笑脸逢迎,那怕是眼泪往肚子里流。
当我们要到外地去演唱时,沿途被日伪军、警用各种绝对恶意的手段来侮辱我们,假借“检查”的名义,逼迫着我们当众脱鞋,扒袜,挨脚踢,受拳打,那真是司空见惯的事。那时,我们一听到:“堂会”、“拜客”、“检查”、“车站”这些字眼,就会不由己地心惊胆寒起来。
因此,我们戏曲界的姐妹们,从那个时期起,有的被逼着给人做了妾;有的怀着悲痛的心情,嫁了人或转了业;有的就积郁成病,无声无臭地死去了。
由于当时那种魔鬼似的社会,和我耳闻目睹、亲身所受的一些遭遇与痛苦,使我不顾一切恶势力的阻难与中伤,毅然地脱离了我心爱的、赖以生存的舞台生活,嫁了一个学生,离开了北京。我们在青岛过着家庭生活,消极地盼望着光明日子的到来。
日寇投降了!我和全国所有善良的人民一样,以最兴奋最欢欣的眼泪,迎接了这一天。我错误地把出卖祖国、背叛人民的蒋介石看做了中国的“大救星”。心想从此可以不再受任何欺侮与损害了,每个人都可以自由幸福地生活着,用不着再像从前一样提心吊胆,惶惶不可终日了。
由于许多早已敛迹舞台的老前辈们的纷纷演出,使我一度也曾经计划着重整旗鼓,回到舞台上去。但是事实与我所想像的美丽景象完全相反。国民党反动派在美帝国主义怂恿和帮助下,盗窃了广大人民以血肉换来的胜利果实。那些耀武扬威的官员、将军,一批批地飞到沦陷区来,大肆抢收、劫收、勒索、讹诈,物价一日数跳,苛捐杂税月月增加。他们穷凶极恶地骑在广大劳苦人民的头上,来满足他们的花天酒地、歌舞享乐的生活。他们对于戏曲界的艺人,是和日伪侵占时期的那批狐狼之群,没有什么区别的。艺人仍是被社会所不齿而受侮辱。“堂会”、“拜客”、“检查”……外表上虽然较之冠冕堂皇些,但骨子里依然是把他们的欢乐建筑在我们的痛苦上。虽然我爱好戏剧,虽然我在过着清苦的生活,但是我演出的信念再次地被粉碎了。我绝望地依然继续作一个埋头于繁琐家务中的家庭妇女。
我曾经,而且常常这样想:我们演戏的人,凭着自己的艺术和劳动来生活,为什么会被人看不起呢?有什么地方可以让人说是“贱业”呢?甚至于在我脱离舞台已经五、六年的时候,有一次在青岛中国剧院看电影,竟会被该院负责人(国民党反动派中统局的特务)当面侮辱我说:“哼!一个臭唱戏的!”仅仅为了他查错了票,我质问他一声,都会得到这种侮辱。因此我深深觉得作一个艺人是永远不会翻身的。为此我悲哀和绝望达于极顶。
一九四九年六月二日,在蒋介石匪帮万恶统治下的青岛,继上海之后也被英勇的人民解放军胜利解放了。那些专门欺侮我们、压迫我们、榨取我们的国民党反动派、帝国主义者和一切封建恶势力,都随着广大人民的解放,被铲除,被驱逐出中国大陆了。一切凭劳力而生活、但是曾被侮辱与损害的人民翻身了。
不过我在青岛解放初期,思想上还存着若干混乱意识。人民政府,我是欢迎的,但总有些惶惑。虽然人民解放军和一切政府机关的干部们,都是那样认真、和蔼、有礼貌、有纪律地待人接物,根本没有可以让我惶惑的地方,但是思想上总认为:“一朝天子一朝臣”,“胜者王侯败者贼”,换汤不换药,总是老一套,不会有真正为老百姓着想的一个公平合理的社会,也不会有平等看待我们艺人的一个政府。然而事实恰与我所想像的相反。一个刚从半殖民地、半封建社会解放出来的中国,是满目疮痍的;但是人民政府在百般困难中,依然是有计划地照顾了多方面。对于戏曲界的爱护与鼓励以及艺人的社会政治地位的提高,真可以说是划时代的一个大转变。连我这样一个普通的演员,一个对祖国对人民毫无贡献的人,竟也会被青岛市的人民选出参加人民代表会议。这使我太感动和惭愧了。
回想过去的出演,仅仅是为了个人爱好戏剧及维持生活。脱离舞台七年,也不过是为了对旧社会的不满,对恶势力的一种消极抵抗,而没有更积极地参加实际的革命斗争。虽然彼时有其客观环境的限制,但是自己检讨起来,总是感到万分惭愧的。
过去和现在的鲜明对比,以及自己亲身所体验的,都深刻地教育了我。使我真正认识到:“唯有共产党,才有新中国”,也唯有毛主席才能领导我们翻了身,领导我们向光明幸福的道路前进。我今后一定要努力学习,提高自己的政治水平与艺术水平,为人民的戏剧事业奋斗终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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