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技术革命和宏观经济效益 [复制链接]

第5版()
专栏：论坛

新技术革命和宏观经济效益
　　中国科学院院长　卢嘉锡
任何技术革命都是以与它对应的产业本身的发展为前提的，这些产业本身发展的可能性，规定着技术革命可能对一个国家经济发展施加影响的能力。对我们来说，最现实的意义首先应考虑对国民经济发展的综合影响，即对宏观的经济效益的影响。历史上，我们曾经离开国民经济的综合能力和综合效益去片面追求钢铁产量和生产能力，结果带来了许多严重的问题。在计算机工业发展中，也有过类似的情况。这里有计算机产业内部结构、产品品种结构合理性方面的问题，但更重要的是没有把这些具体产业的发展放到宏观经济效益的规定下去设想，没有从系统整体去认识和安排它的位置，结果造成了个别产业的发展与整个国民经济发展相脱节的现象。而新的技术革命的特点之一，则是出现了一个新的产业群。比如包括信息、激光、光纤通信、计算机、生物工程等等。一个新的产业又涉及一个新的技术群。比如，信息产业就是材料、微电子学、计算机硬件和软件等的综合。抓住一点，不及其余，是很难有多少成效的。
许多同志在设想产业革命时，为吸取过去的教训，把根本出路和着眼点放在努力寻找和扩大信息产业的应用方面，希望以此解决新技术和产业发展动力问题以及计算机产业发展与国民经济相脱节问题。但是，我们认为，只有当一种技术和产业的发展不仅在一般意义上找到动力源泉，而且在它的发展有利于全系统综合效益的实现时，这种动力才能可靠、持久和合理。当前，在国民经济发展中遇到诸如能源、交通、物资调配、资金积累这样一些全局性问题，既需要强调把新技术的应用作为重点，更需要强调把新技术成果的发展和应用同宏观经济效益结合起来，同解决当前紧迫问题结合起来。
新的世界技术革命并不是孤立于传统工业之外发展起来的，它既是一批新兴技术群和新兴工业群的崛起，同时这些新兴技术又必然会对传统产业进行广泛而深刻的改造，使得传统产业发生质的变化。因而未来的产业将以一种错综复杂的图象呈现在人类的面前。就我们国家来说，在今后一个相当长的时期里，既要注重开拓新的产业，又要重视现有传统产业的现代化改造，以及把新兴技术与现有的生产结合起来，加快提高经济效益。比如，随着高温结构材料和绝热陶瓷的发展，有可能引起发动机的一场革命；随着非晶硅材料的进展，将使广泛利用太阳能成为可能，从而引起能源结构和社会生产的重要变革。这种情况给了我们一个重要的启示：各门学科和各种技术的横向扩展与它们之间频繁的相互渗透和相互作用，是今后科学技术发展的必然趋势。我们应当从工作的部署和人才的培养等方面探索适应这种趋势的途径和方法。根据历史的经验，我们要切忌“一窝蜂”，切忌“喜新厌旧”。
在许多情况下，我们在谈论新技术革命的问题时，特别是在实际部署力量时，往往自觉不自觉地把重点放在新铺摊子、新建项目和一次又一次成套引进生产能力上，而已经形成的研究、开发、推广、应用和生产的力量却被忽视，显然，这是不经济的，也是不可取的。应当看到，任何一种技术革命，当它已经为全社会觉察和认识时，必然是已经形成了足够强大的能力和规模，而绝不是白手起家。作为一场技术革命所要求的能力和效果，当然不会停留在已有能力的储备上，相反地要根据需要和可能加以扩大。但是这种扩大的前提，应当是已有的能力得到了充分和有效的利用。特别是在我国经济能力和科技能力有限的情况下，我们必须首先立足于已经形成的队伍、已经形成的能力和已经形成的基地。不能不顾及我们已经花费了很大努力建立起来的基础，另外新建许多中心，开辟许多基地，引进许多新设备，摆下许多基本建设摊子，最终导致不适当地加重国民经济负担。根据我们多年来付出很大代价所取得的经验教训，充分利用原有基础——即使是相当薄弱的基础来发展，投资少，周期短，效益一般较好；而脱离现有的基础，不顾周围的环境，另起炉灶，往往费力极大而收效甚微。
我们已经指出，在现代条件下的新的技术革命，是以信息为中心的统一产业，它是通信、航天、计算机、电子技术的统一。国外说，计算机的应用可以分为四个阶段，一是应用于科学研究和国防技术，二是应用于生产过程和自动控制，三是应用于经济和行政管理，四是应用于与通信结合的全社会的信息化。应当说，这四个阶段我们都没有完成。每一阶段都还需要以极大的力量推进。但是考虑到计算机等信息机当前的利用率和长远信息化的需要，把计算机和通信分离开来发展的思想是不利的，应在补前三个阶段课的同时，为第四个阶段的出现准备前提。只有这样，这种过渡代价才可能小些。目前，我们一是要使信息传输能力和信息处理能力相协调，二是在选机买机造机的同时，必须考虑整个网络建设的需要。过去，我们吃过不少以产品划部门搞规划而不是以社会功能来统一协调的苦头。在新的挑战中，这个教训应当汲取。
科研部署和工业部署既有联系又有区别。这个问题不仅表现于每一具体技术、产业和产品的科研、生产、应用的关系，而且表现于不同技术、产业的部署。许多同志指出，新的技术革命，不仅有信息技术，而且包括材料、能源、生物工程、空间、海洋开发等方面，这是对的。但是，也必须看到，上述领域，目前的成熟程度，在对宏观经济效益的影响能力方面，差异还较大。这就要求我们无论如何不能平摊力量，而必须实事求是地做出与其发展状况相适应的部署。有些问题主要是科研的，就应当在科研中给予突出的地位；有些是推广应用和生产的，则主要应在经济规划方面作出安排。否则，在投入上齐头并进，产出上效果却不佳。我们这样说，不是主张急功近利，因近弃远，而是主张区别对待，明确分工，以保证已经成熟的部分能够得到足够的支持而迅速工业化、社会化；尚待突破的，则不强求一致，在科研上积极储备，形成一个纵深布局。这样，我们就可以使各种科学技术各得其所，兼顾眼前及长远。
（摘自《科学学研究》，1984年第2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