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祖国之秋 [复制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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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楼主 倒序阅读 0 发表于: 1984-10-18
第8版()
专栏:

  祖国之秋
  冯万友
红、黄、绿——我推开窗子,只见纷纷的落叶,铺满了楼前的空地;那些刚听完我讲课的青年演员们,正踏着那彩色的路向排练场走去……哦,这些学员刚才朗诵课文的声音是多么悦耳,多么富于情感!
……一年一度秋风劲,不似春光,胜似春光,寥廓江天万里霜。
学员们的勃勃生气与窗外深秋景色,竟这样的和谐、动人,使我不禁想起前些时候见到的一幅油画:《祖国之秋》。这幅作品,曾在全国青年画展上获奖。作者是我过去的一个学生。他与我的交往,常让我忆起两次参军间插入的那段教师生活。
1976年,我从部队转业到北京一五九中学。开学第一天,他就向我发动了无声的“进攻”。我站在讲台上还了礼,后面几个学生还不坐下,却踮着脚朝前张望着什么。我回身看黑板的时候,不少同学哄笑起来——原来,黑板左下角,画着两个线条简练而表情生动的粉笔头像——一个哭,一个笑。一看那“大兵”样儿,就知道画的是我。这可真让我有些“哭笑不得”了。我问这是谁画的,同学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没人回答。我发现只有他偷偷斜视着我,那缺乏血色的脸给我留下了很深的印象。当时,我只得带着并不介意的微笑,开始讲课了。多亏老教师们帮我备了课,所以讲起来很有信心,教室里很快静了下来。可直到下课,他也没敢跟我对视一下眼光,这就更增加了我的怀疑。
没几天,怀疑得到了证实。有一次作课堂练习,我发现他正在练习本上画一个跳摇摆舞的外国少女。线条的简练、表情的生动,同黑板上的那幅
“哭笑不得”肯定同出一人之手。我没收了这张画,对他说,下课后到办公室来谈谈。不知是怕翻“老帐”,还是怕提到他那“下放”了多年的双亲,他一直没有来。
不久,在我国文艺事业获得新生之后的一个假日,我送他一张当时还很难搞到的法国绘画展览参观票,约他同去,并将那张外国少女像还给了他。只见他那细高的身子左右晃了晃,苍白的两颊红了。
在展览大厅里,我问他,籍里柯、德拉克罗瓦与普吕东在绘画手法和风格上有什么不同,他茫然不知;我问他,库尔贝的创作思想具有怎样的倾向性,他也说不清楚。于是,我就给他简要地讲了学院古典主义追求“理想的美”与浪漫主义刻画“现实的美”在手法和风格上的区别;同时还通过《碎石工》、《筛谷的妇女》等作品,说声绘画是一种人民需要的事业,而绝不应当只是个人的游戏和消遣……他点着头,眼睛里闪着光。我又在《梅杜萨之筏》等名画的前面告诉他,人即使在生活中有痛苦,也要保持崇高的追求……
几天以后,我讲《陈玉成》一课,在班上要求同学们讲出自己所知道的我国历史上爱国的、有作为的军事家、科学家、文学家的名字和他们的主要功绩。同学们纷纷举起了手。我点名让他到讲台上来,把大家提出的名字写在黑板上。他的板书很好,可写到“张衡”,却写不出“衡”字,写到……我一边悄悄地给他一一订正着,一边惊讶着同学们竟能说出从屈原、陈涉一直到詹天佑、孙中山共二十三位名人!我禁不住激动起来,说:“同学们,你们能记住这些杰出人物,很好。我建议:班上出一期墙报,要求大家动手,为黑板上列名的二十三位革命家、爱国者写出传记性的短文……”话还没说完,同学们就活跃起来。于是,很快分配完了搜集材料和整理文字的任务。接着,我又提出:“每篇短文都要配上一幅肖像,这个任务交给谁好?”顿时,大家的视线都转向了他。等我走到他身边,他红着脸站了起来,两只手摩擦着桌面:“老师,把这个任务交给我吧……”同学们都为他第一次主动要求参加集体活动而热烈鼓起掌来……
窗外,绚烂的秋叶还在纷飞着。我掸去了身上的粉笔末,倚窗沉思,好象那二十三幅肖像也融进了这大好秋光之中。我看着,想着,忽觉仿佛又置身于那座画展大厅里,《祖国之秋》的画面又出现在眼前,竟至占满了整个视野——一大片森林中,隐约可见急流直泻的瀑布溅起了飞雪;在红、黄、绿交汇而成的林海间,似乎响起了壮阔雄浑的颂歌……
(原载《中国教育报》副刊《朝晖》,本报有删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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