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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大门风光 [复制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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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楼主 倒序阅读 0 发表于: 1984-10-22
第8版()
专栏:

南大门风光
陈残云
名震香港的“乐园”
每一次到达深圳,下了火车,脑海里又浮起尘封的旧影。
那是五十年前,南天王陈济棠统治广东的时候,深圳曾经出现过一座名震香港的大赌场。赌场的名称是“深圳娱乐场”,有人把它称作“乐园”。它坐落在火车站的西侧,规模巨大,设备豪华,除了几间“楼上银牌”的番摊馆之外,还有轮盘、骰子、牌九等各种赌档。随着赌馆出现的,有兼放电影的大戏院,有兼营娼妓的旅舍,有茶楼、饭店、西餐厅和“戒烟室”。赌嫖饮吹,式式俱全,大有对赌城澳门取而代之的态势。
香港只有变相的赌博,突出的是“快活谷”的赛马,街头推销的马票、遍布各处的麻将馆,却没有公开的赌场。深圳赌场的兴起,的确招引了香港的众多赌客,对澳门是一个新的挑战。众所周知,深圳和香港的“边界”,只隔一条深圳小河,有些地段山岭相连,鸡犬相闻,无所谓“界”。就是“界”,也不过是名称而已,双方往还自由,旅客进进出出不用证件,也没人盘问,只有海关人员对货物的查验。因而香港到深圳比到澳门方便,深圳赌场对香港来的客人,不管赌徒还是游客,都热情周到的接待,香港一些富裕人家的姨太太、舞女、赌徒以及各式人等,也就乐于去“观光”一番。
深圳赌场的草织地毯上,曾留下我的一些脚印。那时,我是在香港当店员的文艺青年,带着好奇心,和一位小同乡去作一次探奇的旅行。我们是乘火车去的,下了车,步入赌场的通道,接待员态度和蔼,笑面相迎,发给客人们每人一张回香港的火车票,一般人发三等车票,象有钱样子的妇女和男人,则发二等车票。车票给人的暗示是:输光了,还能回香港。不赌的人,当然占了便宜,赢了钱,更占便宜,而赌场的老板却以此作为招待客人的手段之一。
赌场里的赌客,大都是衣饰华丽的女人,特别是围坐在轮盘和骰子赌档旁边的。它比广州河南的赌场显得安静和高贵,女人们的珠光宝气闪闪发亮,周围弥漫着俗气的香水气味,看得出来,她们有些是富商的妻妾,有些是混迹于上层社会的交际花,有些是风月场中的红亚姑,有些是家境较宽的老板娘,有些是“女捞家”,也有着普通的家庭妇女。当时的香港妇女,缺乏正当的职业,富裕人家的女眷,常以赌博来消磨自己无聊的日子,深圳是一个好去处。赌场里专为女客作了精心的安排,备置了伪装的金项链、金耳环、玉手钏、金钻戒和各种“名贵”的饰物,凡是女赌客把自己的首饰输掉了,赌场的伙伴便无代价的给回她同样的赝品,使她回到家里能保持自己的面子。
众多的衣香影丽的女人挤攒在人群里,增添了赌场的繁华与诱惑的气氛。但令人触目的豪赌客人还是富家的阔少爷,国际上的冒险家,在国内官场失意而退隐香岛的官僚,投机商人,香港黑社会的头子,珠江三角洲的“大天二”等等。他们躺在“楼上银牌”的舒适的房间里,一面抽着鸦片烟,一面由女招待转送他们的赌注。饿了,有人端来酒菜,边吃边赌,可以日夜安心赌下去;输了,赢了,都有个数,最后结账。受到如此奉承的赌客,先要有一笔巨款或支票搁在赌台上。
赌场里人头攒拥,腾笑和叹息的声音,和就近大戏台传来的锣鼓声,混作一团。晚上,灯火辉煌,映照着边界两面的山头和田野,照亮了沉黑的天空,现出一种虚假的繁荣景色。它和五里外的朴素、贫乏、破旧的深圳小镇,以及就近的村庄相比,成了两个截然不同的世界。它是一个在贫困的土地上建立起来的肮脏的“乐园”。
是的,这个充满酒色财气的投机者的“乐园”,和广东的许多赌场相比,都显得热闹、阔气和安宁。香港的黑社会不敢越境惹它,珠江三角洲不少杀人越货的匪首也不敢惹它,他们都知道它的后台老板是广东当局的军政头子,犯不着“太岁头上动土”,因而它安然地和澳门竞赛,度过了几年兴盛的日子,膨胀了广东一些官僚和大赌商的腰包。
抗日战争的炮火,无情地摧毁了这个名噪一时的“乐园”,颓垣败瓦的废墟上,长上了青草野花,谁也记不得野草丛中埋下多少人希望的脚印和失望的眼泪。     (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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