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命·价值·遗憾 [复制链接]

第8版()
专栏：

生命·价值·遗憾
许苏华
一尊塑像，树了起来；一个生命，倒了下去。
数学家陆家羲成了生命的塑像——一块黄铜。永恒，永远。
遗憾，痛心，紧紧地扭绞着我的心。他不应该去得这样匆忙，他才四十八岁啊！人生的黄金时代，硕果累累的“不惑之年”，他理应创造出更多的价值，可是他却永远离开了我们，化作物质的另一形式。
生命是渺小的，在历史的长河中；却又是伟大的——当造福于人类时。有的人把生命看作是自己的，有的人却把生命看作是社会的。弃一己之私利，求社会之大益，才会有陆家羲这样的思想境界：“人的一生，如果能给世界留下一点东西，那是怎样的一生？”所以，他奋斗，三十六岁才有家室；他创造，用白纸从事研究；他顽强，伏案二十六年；他谦卑，因被人称讲师而脸红；他老实巴交，听任各种差遣。生活中，没有色彩，没有笑意，唯一的欢愉，就是一遍又一遍地解题。呕心沥血几十年，他成功了。数学领域里，向人类的思维挑战了一个多世纪的寇克曼问题和斯坦纳系列，他用了四年时间攻破了。他创造的价值，是用尺度可以衡量的么？是生命的年轮可以计算的么？
他因疲劳过度而死去。象这样的中年知识分子倒下了多少？罗健夫、蒋筑英……还有许许多多无名塑像。除了疲劳，还有精神负担。冷嘲、热讽、淡漠、刁难、明枪、暗箭，还有“不务正业”的指责和诽谤。他始终如一块璞玉，埋在厚厚的沙土中。当外国人发现了他时，雪片似的信向他飞来，恳切之忱向他相邀。可是，在这以前，这一切又在何处何方？为什么只有外国人点头，我们才承认中国人的价值！
压抑人才，埋没人才，每每等到别人发现了才似有所悟。悟了以后，还要死死抱住不放，却又不用。这种状况怎能再继续下去？从观念上和体制上来一番脱胎换骨的改变，真正做到尊重知识、尊重人才，确实是当务之急。
他去了，去得这样匆忙。他生命的希望与生命的消逝，相距才不过几个月！这希望，他盼了多少年呵！他盼到了，也倒下了。他不能不遗憾：“本来应该更多些，更早些……”
遗憾，真真切切的遗憾。但愿这样的遗憾永远不会再有。
（陆家羲同志事迹，见本版11月2日张廊所作报告文学《生命的塑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