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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爱泼斯坦同车夜话 [复制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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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楼主 倒序阅读 0 发表于: 1984-12-12
第8版()
专栏:

与爱泼斯坦同车夜话
甘惜分
1984年10月9日的傍晚,我坐上北京到武昌的特快列车。刚找到座位,只见对面坐着一位外国老人。他放下书本跟我打招呼:
“请问上哪儿去?”
我怔了一下。这位国际友人能说汉语,虽不十分流利,但听得懂。
“去武昌。请问您去哪里?”我反过来问他。
“也是去武昌。您是作家?”
“不是,我在学校工作”。
“去开会吗?”
“对,去参加《史沫特莱在中国》学术讨论会”。
他听了大为高兴:“我也是去参加这个会的。”
我当然更加高兴了。“请问您是……?”
“爱泼斯坦。”
我不禁“啊”了一声,连说“久仰,久仰。”
这时我悄悄打量这位同行。他个子不高,即使在中国人中,也算是小个。头发稀疏,但两眼有神,整个面庞给人以慈祥敦厚的印象。
“爱泼斯坦同志,其实我们很早就见过面了。”我说。
“什么时候?”
“抗日战争时期。”
“啊!”这次是他“啊”了,
因问:“什么地方?”
“晋西北。”
他又“啊”了一声:“对了,1944年我去过晋西北。”
可不是吗?那一年,重庆方面组织了一个中外记者参观团去延安,有几位外国记者还继续深入抗日根据地进行采访。那时我在晋西北工作,多次见过这几位西方记者。他们冲破重重阻力,突破了国民党的新闻封锁,向全世界报道了解放区的真实情况。这些中外记者中,中国的有赵超构,外国的就有此刻坐在我对面的这位爱泼斯坦先生。他们回到重庆以后,大都写了报道,为国统区人民了解解放区打开了一个小小的窗口。
事情常常这样,人与人之间由不了解到了解,最后成为朋友。我们对爱泼斯坦,先是称他为“先生”,后来改称“同志”。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后,他到中国定居。他是波兰人,他的夫人是英国人,最后都成了中国公民。他现在是《中国建设》杂志的主持者。
我与爱泼斯坦同志热烈交谈着,几乎忘记了同房间还有一位美国人和一位日本的年青商人——他是为推销日本电视机来到中国的。
在我们隔壁的几个车厢里,同行的还有几位作家和摄影家。我们都是一同去武昌华中工学院参加纪念史沫特莱的大会的。人们告诉我:爱泼斯坦同志的夫人不久前去世,昨天开了追悼会,可他今天就踏上新的征途。这个消息使我震惊,对这位国际主义战士肃然起敬的心情骤然升高了热度。我立刻对他的不幸表示慰问。
爱泼斯坦十分平静,只说:“谢谢!没有什么,人总是要死的。”
后来我到了武昌,查阅10月10日《人民日报》,果然刊有美籍专家邱茉莉追悼会8日在京举行的消息,她就是爱泼斯坦的夫人。爱泼斯坦是在刚刚埋葬好妻子的遗体之后乘车南下,去纪念另一位生前友好——伟大的国际主义战士史沫特莱。这种公而忘私的精神令人景仰。一个外国人,把他的大半生全部献给了中国人民的解放事业,在中国的土地上南北奔波,这使我们这些土生土长而又工作得不很好的中国同志感到惭愧,同时也大受鼓舞。
我接着问他有几个孩子。
“两个。一男一女,都大了,有工作了,也结婚了。但他们都不是我们生的,是中国孤儿。”
我激动地说:“你是一个真正的中国人啊!”他笑了:“是的,我是中国人,中国就是我的家!”
爱泼斯坦今年六十九岁。在他的身上,我看到了许多闪光的东西。他数十年如一日地追求真理,对中国人民充满深厚的情谊。与他一夕话,使我受了一次很好的教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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