仇恨和友情 [复制链接]

第3版()
专栏：

　　仇恨和友情
吴宣扬
卧虎里山在松江省富锦县东南，是一座很美丽的山。山上有层层青松、片片丁香，柳树、杨树排列成行。山下有一条小河蜿蜒绕过，清清的河水灌溉着肥沃的田野。山脚下居住着勤劳的人民。卧虎里山与伟大苏联友邦接壤，人们登上山峰，用望远镜可以看到在田野里劳动着的苏联人民，拖拉机在微微蠕动。
一九三九年三月以后，这里变成了人间“地狱”。数千日本强盗上了山，挖战壕，修地堡，想“实现”“进攻苏联、长期侵占中国”的计划。他们在山下四周拉上一人多高的电网，共长一百二十里。在电网二百米内不准中国人走，如果离电网四十米的地方发现中国人，强盗们就开枪射击。
在这座山上做苦工的，是日本强盗从锦州、辽阳、山东、河北等地抓来的“劳工”。因为是秘密运来的，所以“劳工”们都不知道“这是中国的什么地方”。山上到处写着“勤劳报国”、“战时非常任务”、“日满一德一心”等标语。鬼子们用刺刀和铁棒逼着“劳工”一天干十六个钟头的苦工。夏天，人们在太阳下晒晕过去，冬天在零下四十度的严寒里劳动。住的是板棚子，冬天冻得睡不着，雨天则满屋是水。吃的是橡子面粥，饿得发晕。病了，只有等死。谁要提到回家的事，夜晚就被拉到河边枪毙。日寇的政策是“保守军事秘密，不让一个中国苦力逃下山去”。死在这座山上的中国人民是无法统计的。据附近居民的估计，至少也有七、八千人。
马运荣是从这里逃出来的“劳工”之一。他叙述前后经过说：我是一个庄稼人，家住在富锦县保林村。一九四五年六月的一天晚上，从山上下来十多个日本兵，端着“三八”枪，到各家抓“官车”。我被抓到卧虎里山上。我们每夜被逼着从城里往山上拉东西。白天睡一会儿觉，还得把衣服扒光，因为怕我们逃跑。山上干活的“劳工”，简直被折磨得不像人样子。我们盼白天，盼黑夜，盼着什么时候才能逃下山去！八月，苏联红军的飞机来了，把山上的地堡和战壕，都炸毁了。我们乐得直蹦，心想这可熬到头了。那想到，八月十一号这天，太阳刚偏西的时候，日本鬼子把我们二百多个“赶车”的都赶到一个大房子里，接着进来一队鬼子兵，端着枪，枪上插着刺刀，门口架着两挺机关枪，不准我们动。鬼子用铁丝把我们的手绑起，十个一伙二十个一伙地拉了出去。不一会就听见远处人们喊着：“小日本鬼呀！你们丧尽了天良！……”我们这一伙二十二个人被赶出去的时候，我看到树枝上挂着数不清的人头，鲜血滴了满地。我心跳得厉害，心像炸开了一样。到了半山坡，鬼子让我们跪下，接着过来三个日本兵，手里提着战刀，要来砍我们的头。我亲眼看见跪在我旁边的福德村的田永，被鬼子一刀砍下头来。头滚向一边。接着，我觉着大刀在我头上举了一下……。天黑的时候，我睁开了眼，一看身旁尽是死尸。我脖子里流满了血，前胸脯疼得厉害。我忍着痛，把捆在手上的铁丝在石头上磕开，手托着下巴，偷偷地爬下了山。到了家，住了医院，治了两个月还没有治好。
这时，苏联红军打败了日本，进了富锦城。我到苏联红军医院去治，他们安慰我，让我放心。治了五十三天，一个钱没花，脖子便治好了。如今我翻了身，分了地，有马有车，盖了新房。日子过好了，又当了村长，还参加了中国共产党！
我每回摸到脖子后面三指深的刀伤，瞧见胸前被扎的伤疤时，就恨不得捉住日寇咬几口。现在，美国鬼子又想把日本扶起来，再来杀咱们中国人，我要拚出这个没掉的脑袋，坚决反对它！（附图片）
马运荣前胸，被日寇刺刀挑的伤疤。
马运荣后脑上被日寇砍的伤疤，治好后还有三个手指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