社会主义文学的黄金时代到来了——中国作家协会第四次会员代表大会闭幕词 [复制链接]

第3版()
专栏：

社会主义文学的黄金时代到来了
——中国作家协会第四次会员代表大会闭幕词
王蒙
同志们，我们在一起开了一个很有意义的会。这次作协会员代表大会确实鼓起了大家的劲头，鼓起了社会主义文学发展的新势头。这几天，我的一个突出的感觉是，中国社会主义的文学的黄金时代是真的到来了！
如果说前几年，在我们复苏的热情、复苏的创作、复苏的灵魂之中，还或有余悸、预悸之类的凉意冒出来，如果说那几年我们走向新时期新生活的步子迈得还不是那样稳健和自信，那么现在，情况明朗多了，我们自己也长进了。还等什么呢？还要什么呢？在中国历史上，又几度出现过象现在这样经济发展、政治安定、百废俱兴、勇敢改革，政策走上轨道、而人们这样迫切地要求着精神食粮的丰富与提高，作家们又有这样多的积累，这样高的热情，这样好的条件呢？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只欠我们拿出好作品来了！
我谈几点感想。
一，要出新。我们生活在一个“出新”的时代。社会主义事业正在“出新”，经济体制正在“出新”，十四个开放城市正在“出新”。人民的精神面貌、生活方式与思想观念正在“出新”。胡启立同志的祝词是有新意的。光年同志的报告是有新意的。难道我们这些写小说、写诗、写戏、写散文、杂文评论的人能原地踏步、左顾右盼、用一种固定的模式把自己框住吗？难道我们不应该追求用我们的作品来传达时代的新意，生活的新信息，人们心灵的新的萌动，科学知识的新成果与艺术的新探求吗？我以为，我们的时代精神，首先是改革的精神，创新与开拓的精神，这也是一种开放的与求实的精神。只要有利于“四化”事业，有利于发展生产力，我们不受固定的、缺乏生机的模式的束缚。经济是这样，政治思想工作是这样，科学研究是这样。这种创新与开拓的精神，难道对于最需要这种精神的文学创作活动，反而是不大重要乃至名声可疑的吗？
当然，创新离不开继承优秀的传统，新的探索中会不时有缺陷和失误。这些都需要予以实事求是的辩证的研究与评价。同时，创新也罢，探索也罢，有个方向、路子的问题。但是停滞不前、固步自封，只能意味着艺术的消亡，更有个方向路子的问题。资本主义的腐朽思想与封建主义的遗毒并不是创新的产物，而是属于昨天的精神负担。让我们在新的生活、新的时代精神、新的知识不断开拓的基础上，使我们的社会主义文学获得日新月异的大发展吧！
二，要平等讨论。提倡一种在“艺术面前人人平等”的精神。正象我们说“在真理面前人人平等”一样，在艺术面前，任何一部作品、一种理论，不论出自什么人，都要经受实践的检验，群众的检验，时间的检验。历史和衡量文学艺术的那把无形的尺子是严格的。真善美不是靠行政力量与大造声势来封就和指定的；假恶丑也不是靠帽子能扣光扣净的。因此，艺术的讨论和批评必须是平等的、民主的、科学的与说理的。党的领导当然不是取消平等讨论，而是保护、发展并善于适度地影响这种讨论。马克思主义的战斗性与科学性规定了它善于等待、善于说服、充满自信而不搞也不屑于搞压服。靠压服而推广的马克思主义常常不是真马克思主义。所以，毛主席早就明确指出，不能“用行政力量，强制推行一种风格，一种学派，禁止另一种风格，另一种学派”。毛主席的话说得何等好啊！几十年过去了，现在的情况对我们这样有利，为什么不能多出几种风格，多出几样学派呢！为什么不能活跃些、更活跃些呢！
这就是说，一个真正的马克思主义者，生活在人民民主专政的社会主义中国，完全可以有信心、有能力用自己的联系实际的、富有创造性的文艺评论去战胜谬误，完全可以以作者之一、论者之一的身份去写文章、讲话，而大可不必挥舞棍帽、居高临下、以势压人。
说老实话，作家应该欢迎批评，不应该怕批评。即使粗暴的批评也不可怕。正象世界上有粗暴的人一样，文坛里有粗暴的批评，古今中外，概莫能外。问题的症结恰恰在于一些同志不习惯于进行公开的、平等的批评和论争，哪怕是尖锐些乃至粗暴些的批评，而似乎习惯于把文艺作品中的问题（这些问题当然是会有的）作为什么“新动向”乃至“敌情”、机密而又严重地捅上去、报警呼救、喊什么“狼来了”、“大事不好了”，主动追求“行政力量”的动用与“纲、线”的直线上升。这实在不象是发展文学、艺术、学术的明智做法。这实在无益于真理战胜谬误。
启立同志的祝词指出了改善党对文艺工作的领导的必要性，一些同志的发言也慷慨激昂地说到了这一点。但是我要说一句老实话，“左”的问题我们也需要想想。是不是我们的一些同志也做过向上讨帽子、讨行政命令、讨令箭的事？我们的一些同志，是不是也有过用自己的“左”来呼吁请求乃至激发领导部门的“左”呢？那种认为批“左”就要矛头向上，批右就只能诚惶诚恐的说法，恐怕未必全面。
还是多搞些真正的平等讨论吧，不但在开大会时讲平等讨论，开完会，发现了一篇坏作品，也还是平等地去讨论吧！平等讨论绝对不会损害马克思主义的权威性，而正是马克思主义的真理性与理论威力的表现。
三，要团结。团结是鼓劲和繁荣的保证。我们的作家队伍是一支好队伍，是团结友爱的。但是一想到那些不团结的现象，一想到我们有的才华出众、读者爱戴的作家不能充分运用美好的创作自由去一心一意搞创作，而竟要耗费那么多宝贵的心力去攻守应对、纵横捭阖，我只觉得欲哭无泪！真是悲剧啊！再不能让这种悲剧演下去乃至传下去了！安定团结是“四化”的要求，是人民的心愿，是历史的必然，是时代的威严的命令。安定团结也是创作自由的政治前提。得不到团结就得不到自由。巴金老师说得好，作家的名字应该和作品联系在一起。不服气吗？太好了！快拿出拿手的好作品、好见解来吧！让我们开展文明的高尚的文学竞赛吧，这样的竞赛只能增进我们的团结和友谊。让我们比赛谁跑得更快而不是比赛谁更会给谁使绊子吧！
最后我说一点，就是对自己的作品要要求得更严格一点。恩格斯说到马克思的《资本论》的写作的时候曾说，马克思认为，即使他拿出了最好的，对于人民来说仍然是不够好的。而如果他拿出来的是不够好的，那简直就是犯罪。我每看到这段话，就觉得脸红！也写了这么多了，“最好的”在哪里呢？是时候了，让我们更严格些，更负责些，更自重些吧！拿出好一些、更好一些的货色来！拿出最好的小说、诗歌、剧本、散文、杂文、评论来！怎么能辜负我们的祖先、我们的师长、我们辉煌的时代！（附图片）
在中国作家协会第四次会员代表大会上，白族作家晓雪（右二）和维吾尔族作家加哈甫·米尔扎汗（左一）、乌买尔·哈孜（左二）等亲切会面。
新华社记者 张桂玉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