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为中华友 殁作华中土——纪念内山完造诞辰百周年 [复制链接]

第7版()
专栏：

生为中华友 殁作华中土
——纪念内山完造诞辰百周年
田家农
在中日友好事业“掘井人”的先贤行列里，内山完造是有其光辉功绩的。他作为中国人民的老朋友，鲁迅、郭沫若的挚友和中日友好的先驱之一，受到人们由衷的尊重。
内山完造生于1885年1月11日，年少时读过宫崎寅藏（曾经参加辛亥革命的日本义士）的著作，萌发了促进中日人民友好的心愿。1913年内山完造二十八岁时，作为日本一家眼药铺的海外推销员，第一次踏上了中国土地，从此便定居在上海。
1917年，内山完造与夫人美喜子在上海创办了内山书店，惨淡经营了三十个春秋，对促进中日人民友谊与文化交流作出了宝贵的贡献。
内山夫妇对来店买书的中外人士一视同仁，热忱周到，决不以貌取人。他胸怀豁达，有卓识远见。长期的社会实践使他领悟到，书籍是人类文化的结晶，发行书刊实际上是在做人类经验和智慧的交流工作。不论遇到多大困难，他都尽力向读者提供有益的书籍。二三十年代，在国民党政府实行白色恐怖统治，扼杀言论出版自由的严峻情况下，内山书店独家经销了从日本进口的马克思主义著作和进步书刊。内山还冒着风险代理发行了被国民党查禁的鲁迅著作、译作。还应一提的是，内山完造受鲁迅委托将瞿秋白烈士的遗作《海上述林》纸型设法送到日本印刷出书后运回来发行。内山完造曾回忆说，有一次，一个革命青年上门送来了二十多册中华苏维埃政府在瑞金出版的《新中国》，很快就销完了。看到这一情景，来店买书的李大钊同志曾连声称赞说：“内山书店的方针，很好。世界将会按照你店经销的马恩著作所指引的方向前进的”。著名作家郁达夫也开玩笑似地对内山完造说：“正在占领中国的，不是日本军部，而是内山书店”。
内山书店以多种形式保持与作者、读者的联系，书店成了两国文化思想界人士经常聚晤、自由地交换意见的茶座。1923年成立了“漫谈会”，后改称“文艺漫谈会”，郭沫若、郁达夫、田汉、欧阳予倩、郑伯奇、谢六逸、唐槐秋、胡风等著名作家、艺术家热心地出席这个漫谈会。经过内山完造斡旋、介绍，日本许多进步的、著名的作家先后访问上海，在内山书店里与中国同行会晤叙谈。据鲁迅日记所载，鲁迅见过面的日本作家、艺术家、学者、记者等就有五十多人，其中大部分是内山完造介绍来的。
鲁迅与内山完造的战斗友谊早已为中日两国人民所颂扬。他俩的友谊就是以书为媒介开始的。鲁迅自1927年10月来到上海后，几乎每隔两三天总要来书店选购书刊。
内山完造十分敬慕鲁迅，尊为师友。鲁迅也对内山完造十分信赖，亲昵地称他为“老板”，得到他很多的帮助。在国民党反动政府实行法西斯恐怖统治的黑暗年代，鲁迅经常处在特务的威胁和恐吓之中，他经常借用内山书店和内山的寓所作为转信和会客的地点。这期间，鲁迅四次避难，都是由内山完造代为安排寓所，悉心给予照料的。
1935年11月，内山完造出版了《活中国的姿态》，记述他在华二十年的见闻和体验。鲁迅为该书写了序言，指出“著者是二十年以上，生活于中国，到各处去旅行，接触了各阶级的人们的，所以来写这样的漫文，我以为实在是适当的人物。”内山完造非常感激鲁迅的序言，他说“这才是天下最好的馈赠，当时我简直高兴得几乎要跳起来。”
内山完造把他与鲁迅的亲密交往称为“刎颈之友”。1936年10月18日早晨，许广平带来鲁迅逝世前忍受着疾病的折磨给内山完造的信，信中说：“没想到半夜又气喘起来，因此，十点钟的约会去不成了，很抱歉。拜托你给须藤先生挂个电话，请他速来看一下”。这是鲁迅最后执笔的珍贵遗墨。在鲁迅病危时，内山一直守在他的身边。
内山完造对侵华战争是憎恶、反对的。1931年日本帝国主义制造“九·一八”事变，强占我国东北之后，他对那些趁火打劫，发不义之财的掠夺者十分鄙视。他表示，内山书店若趁事变之机来扩大业务，就是罪恶。于是，他把预定在中国各省设分店的念头也打消了。在日本侵略中国的严峻岁月，他不顾个人安危，从日本宪兵队和汪伪特务组织的魔掌里，营救出周建人、许广平、夏丐尊等许多爱国人士。
1946年，上海内山书店被国民党反动政府作为“敌产”接管。1947年12月，内山完造被国民党反动派以莫须有罪名驱逐出境，踏上了美国占领下凄惨暗淡的日本国土。
回国后，从1948年初开始，他用了十七个月，在日本作旅行讲演，大小演讲会次数共八百次。内山完造以他擅长的漫谈方式生动地介绍中国情况，吸引了广大听众。1950年10月1日，日中友好协会诞生了，他被推选为理事长。在此后的各种活动中，他坚决反对日本政府制造“两个中国”的阴谋和敌视中国的政策。他明确表示：“日本的自我反省是解决日中关系的根本途径，日中友好运动是拯救祖国的运动”。不幸的是，内山完造于1959年6月因积劳成疾卧床。中国人民对外友协于9月邀请他来华疗养。这是新中国成立后他第三次访华，也是他最后一次为中日友好作出贡献。
9月20日，这位伟大的中日友好的先驱者病逝于北京，终年七十四岁。他去世前仍殷切嘱其亲人将他的遗骨安葬在他的“第二故乡”上海万国公墓。中国人民为纪念这位真诚的朋友，特将完造先生的好友夏丐尊赠给他的文词：“以书肆为津梁，期文化之交互，生为中华友，殁作华中土”，镌刻在书型碑石上。
在完造先生诞辰一百周年之际，回顾这位先驱者不朽的业绩，展望中日友好的光辉前程，怎不令人心怀激动呢？（李建华画）（附图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