鸭跖草遇见了伯乐 [复制链接]

第8版()
专栏：

鸭跖草遇见了伯乐
顾执中
三十年前，因我分配到北京工作，在迁家离上海的时候，一盆虎刺梅的花盆中，生长了一株鸭跖草，她到北京以后，就在庭院中开花结子，寒冬时老一辈的死去，开春新一辈的更繁茂地生长起来。直到如今，在我们的小院中，虽历经“文革”等浩劫，她却依然旺盛不息。
鸭跖草是纤弱可怜的小草，她的叶有些象竹叶，喜欢画竹枝的我，就不免格外怜爱她了。我就让她从五十七岁起，一直伴我到八十七岁，而且似乎还要伴下去。
我以为鸭跖草聊可作观赏之用，可是全家全院，从未有人故意看她一眼，即使有时一次开了三四十朵蓝色蝴蝶小花，好象有许多蓝色小蝴蝶，在我膝下纷飞，可是，还是无人去欣赏她，连淘气的小孩，也不屑去摸她，甚至攀折她，真气人！
约在十多年前，偶翻阅著名中医叶橘泉所主编的《现代实用中药》一书，得知鸭跖草，又名碧竹子，淡竹叶，耳环草，碧蝉花，蓝姑草等，谓此草原产南美、印度——原来是国外进口的名贵植物！她的性味是苦、大寒、无毒，而其效用，则颇伟大哩，据说，她是强心利尿药，能治恶疟、扁桃腺炎，肠炎下痢，又治寒热瘴疟，小儿丹毒发热，消喉痹；和赤小豆煮食，下水气湿瘴，利小便；外用消肿毒、丹毒，涂蛇虫咬，也可治脚气及心脏性水肿。
这样，我自以为总算对得起这种鸭跖小草了，我不但从不鄙视她，而且象对月季、茉莉和金银花等照样欣赏她，随后又把她的对人类的医病功绩和效能找出来，无论对家中人院中邻居以及众多亲友，只要有机会，就为她宣传。我自诩是鸭跖草的知音和伯乐。
1984年11月6日，读到当天的人民日报第七版，则为之愕然。这一出人意外的科学信息并不长，只有一百零六个字，标题是《用鸭跖草测量放射线》，全文内容是：“联邦德国不来梅大学的一个科学小组发现，鸭跖草能显示出放射线，而且比许多昂贵的测量仪器还要精确。这个小组在核电站周围种上了这种植物后发现，在产生放射线的情况下，鸭跖草的雄蕊上存在的细毛会通过遗传物质的基因突变而改变颜色。”谁能想得到小小的鸭跖草竟会在核电站周围，进行精密而正确的工作！她不但有助于医学，而且跟核能也起着巨大的作用。鸭跖草有幸，遇上了联邦德国科学研究上的伯乐。
所以，《古文观止》上那篇短文章，“世有伯乐，然后有千里马，千里马常有，而伯乐不常有”，可谓千古不易的谠论。约在三千多年前，有一个泥水匠叫傅说，其在社会中的地位，有类于植物中的鸭跖草，而武丁能识之，举以为相。可见千里马，鸭跖草，自古已有之，伯乐也自古有之。当今在我们的十亿人民中，千里马不知有多少，鸭跖草肯定到处都是，独是伯乐则还不多！这是出于什么原因呢？在我们国家，对伯乐族并没有执行什么“计划生育”呀！但我想思想解放和发展科学，总还是培养现代伯乐生长的土壤，这是我们不能忽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