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原竞驰 [复制链接]

第8版()
专栏：

草原竞驰
柳嘉
在青海湖边的草原上，我看到了最激动人心的赛马。藏族兄弟的骑手们，成群结队，驭骏马，挥长鞭，驰骋于蓝穹下。
几乎千里草原上的牧民都聚集到这儿来了。我从来没有看到这么辽远的草原，这么高阔的蓝天，这么飘忽的流云，这么壮丽的湖泊，这么众多的马群，这么勇猛的骑手！
这是赛马，但也是赛美。青海湖仿佛穿上了节日的盛装，披着晶蓝晶蓝的阔袍，浪花为它镶上雪也似的白边。草原绿得亮油油的，长满了一丛丛深紫、金黄、浅蓝、淡青的小小花朵。大地柔软得好象覆盖上一床织着藏锦的地毯。这儿的一切都是那么宽广、辽阔、巨大，远处是蓝蓝的青海，头顶是茫茫的云海，脚下是青青的草海。这富于粗犷的美的海洋多么使人陶醉。就在这海也似的天地里，人们以最美的色彩争妍斗丽。妇女们头上金黄的毡帽，身上锦缎的长袍，腰间红绸的飘带，和她们象熟透了的葡萄般的脸蛋，形成了草原上所特有的矫健的美。骑手们半拉子的藏袍、昂昂的翎冠、黧黑的面庞、翘起的胡子、矍铄的眼神，显示了草原上男子汉威武的美。而马群也并不逊色，那棕黄的、栗色的、乌黑的、雪白的、斑花的，都抖动着髭鬃，掀腾着四蹄，昂首长嘶，仿佛也在炫耀自己慓悍的美。
他们是在赛志啊！你看，那骑手们好象都已稳操胜券似的，微笑着一跃上马。双腿一夹，长鞭一挥，马便跃然而起向前奔去。那红鬃烈马冲出去，象一团火；那栗色的四蹄腾起，似一阵轻烟。有的骑手时而伏于鞍上；时而单腿悬于马背，拾起了地上的哈达。有的骑手时而在马上倒立；时而跃马横枪，射靶中的。在快慢的争夺，技艺的比试，枪法的竞赛之间，骑手们的呼喝更急，人群里的欢啸更紧。先还只是断断续续的一阵子，随后便是人前马后欢腾一片。那声音应和着疾劲的风响彻草原，响彻湖面，响彻蓝天，把云儿也震得颤悠悠的，把浪花也催得起劲地翻卷。这声浪仿佛一曲壮志颂歌、一章力量的组曲。草原不正是意志的演兵场吗！此刻，众志都已经集中起来了。在竞驰的高潮中，骑手们的眼睛都凝集于一个目标，马群都奔向一个终点，千万人的眸光都对准跑得最快的骑手，所有人的心，所有人的向往都交织到一个焦点上：谁是意志的最强者？
然而，这也是欢乐的竞赛啊！今天是草原上最盛大的节日，从帐篷里传出了妇女们的笑，从马群里听到了骑手们的笑，从人群里看到了老爷子和小孙孙们在笑，好象他们都想比一比谁笑得最好？可不是吗，马儿奔驰的时候，骑手们笑得最欢；骑手得胜的时候，姑娘们笑得最甜；呼啸在人群里掀起的时候，孩子们的笑声最尖。这笑声由劲草向花儿传递着，由百灵鸟向湖里的浪花传递着。于是，欢乐席卷了整个草原。听，藏族的欢歌唱起来了，它是那么嘹亮而跳跃，好象燕鸥扑楞起翅膀；它是那么悠长而辽远，好象倒淌河澹澹的碧波经过辽阔的柴达木盆地流进了茫茫的青色海；它是那么高昂而清脆，好象云雀剪翅冲上了蓝天，这歌声带着草原人民纯朴、豪迈、刚野的气息，多么坦荡，多么豁达、多么舒畅啊！为什么声音这般乐？因为这原草上的浩歌唱出了人民对大地的深情，唱出了他们对伟大祖国的热爱，也唱出了他们今天所盼到的远大前程。
他们也在赛富啊！草原上的光景已经大不同于从前了。他们以牧为乐，以富为荣，谁都想借着这个聚会来炫耀自己的财富，好象要把他们所拥有的许多羊羔、牦牛、马群都体现在自己身上似的。男人们穿上了最华丽的呢绒藏袍、妇女们着上了艳美的绫罗绸缎，姑娘们戴上了最珍贵的玛瑙项链。他们以金银为美，背上那大大小小的银盾便是美的准绳，富的标志。在五色斑斓的帐篷里，散发出美食佳肴的浓烈香味。主人们争相邀请人们到自己的帐篷里作客，我们竟为之接应不暇，终于走进了一座缝着彩色图案的帐篷里，矮矮的小桌上已摆满了酥油、奶茶、麻花、牛羊肉、馍馍了。谁说草原不富有呢！且不说本世纪末、下世纪初这儿将是祖国建设的重点，只说如今便已是满眼的丰美水草、膘肥牛羊了。是啊，青海已经跨上了骏马。你瞧，草原上又已千骑竞发，那蹄声、鞭声、唿哨声、欢呼声相渗透、相和鸣，已经组成好象草原那样无边无际的强大音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