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党委书记的胆与识——访全国卫生先进集体水东镇 [复制链接]

第3版()
专栏：

镇党委书记的胆与识
——访全国卫生先进集体水东镇
本报记者 白筠
前不久，我在广东采访，几次听到有人说起全国卫生先进集体——电白县水东镇灭蝇的趣闻。
那是1982年7月24日，广东省委第一书记任仲夷专程到水东检查卫生工作。他顶着灼人的烈日，在水东的大街小巷足足走了三个小时，竟很少看到苍蝇的踪影。他来到了环卫站，热情的主人端来西瓜给大家解渴。任仲夷摆摆手，说：“别急，放一会儿，看看有没有苍蝇飞来。”可是，等了将近半个小时，还是不见一只苍蝇飞来。任仲夷满意地笑了，他风趣地招呼大家：“既然苍蝇不来吃，我们就吃吧，别客气罗！”
一年后，1983年夏天，广东省委组织八个县市负责人来水东考察，二十多人住了三天，千寻万觅，总共发现了四十六只苍蝇。
可是，解放前的水东呢？李宗仁先生六十年代到水东参观时讲过：“我当营长时带兵在水东驻过防。那时候，水东的苍蝇成堆，骑单车上街还能碾死几个呢！”
苍蝇的密度，是一个地区卫生状况的综合反映。水东的苍蝇真象人们传说的那样少吗？去年12月，在北方是严冬、而南海之滨的水东正是蝇类繁殖的第二个高峰时期，我来到这美丽清洁的海滨小镇。街巷、住户的整洁不必说了，还是说苍蝇吧——一连四天，我穿街过巷，在农贸市场，在粪便垃圾处理场，在饭店，在饮食摊档，在居民家里，在机关大院，我追寻着苍蝇的踪迹……水东的农贸菜市场各种摊档干干净净，井井有条，鱼肉摊档跟前闻不到腥臭味。我在那一行行由洁白的瓷砖砌成的咸鲜鱼档、肉食摊之间来回观察了近一个小时，连一只苍蝇也没有发现！第二天，又约了同行的两位记者悄悄地私行察访。这次“袭击”总算在一个鲜肉的摊档前发现了一只苍蝇。我被眼前的事实深深地感动了。在我们国家广大城乡墟镇卫生水平还不高的情况下，水东作为一个渔港，它的苍蝇密度如此之低，应当说是十分难能可贵的。
水东的卫生为什么搞得这么好？水东的干部、群众都说，这是因为他们有个好带头人——现任镇委书记、全国老卫生模范吴瑞兰。任仲夷来水东视察，曾夸她是一位“好样的女书记”。
吴瑞兰土改结束后就来水东工作，先任镇妇联主任，后任镇委副书记，一直分管卫生。
当时水东有四条街，海潮一来，淹了三条半。全镇没有一个公厕，没有下水道，蚊蝇孳生，疫病流行，吴瑞兰和大家一起用辛勤的汗水洗擦了满城的污垢。修大堤，疏通排水沟，建公共厕所，除四害，她都走在头里。1958年，水东被评为全国卫生红旗，连续七年红旗不倒。那时候，水东基本无蚊无蝇，街上很少果皮、纸屑。十年动乱，是非颠倒。吴瑞兰因为受过刘少奇、邓小平等同志的接见，遭到了残酷批斗，株连了五百多位街道卫生积极分子。水东的四害也卷土重来。据统计，1978年4月与1964年同期相比，苍蝇的旬平均密度从七点三只回升到一百四十八只。
十一届三中全会以后，吴瑞兰的冤案得以平反。她主动要求重返水东搞卫生，她说：“哪怕让我退休回去打苍蝇也行。”1981年，上级批准了她的请求，任命她为水东镇党委书记。上任两年多，她团结镇党委“一班人”，在抓物质文明建设的同时，以卫生为突破口，狠抓精神文明的建设。1983年，水东又被评为全国卫生先进集体。
吴瑞兰是靠什么夺回卫生红旗的呢？这方面原因可以说出很多，比如镇党委思想统一，认识明确；吴瑞兰本人始终保持了五十年代身先士卒的作风，在群众中有威望，说话有人听……但在采访中，给我印象最深的还是她过人的胆识。
群众中流传着这样一件美谈：吴瑞兰重返水东后，恢复和完善了一套行之有效的卫生管理制度。可有些人就是“不听那一套”。一次卫生检查，镇里的干部发现县政府有个机关院里养了八头猪，搞得污水横流，脏乱不堪。细打听，原来这些猪是局长们养的。有人议论开了：县里的局长和镇委书记平起平坐，你吴瑞兰敢怎么样？“管！”吴瑞兰斩钉截铁，“不管是谁，按法行事。谁不遵守制度，一批评，二罚款。”第二天傍晚，罚款通知书送到了局长们的面前。在执法如山的吴瑞兰面前，两位局长翻然醒悟，他们拆除了猪栏，卖了猪，把罚款如数送来。
群众眼里有杆秤。水东镇的卫生管理条例更加深入人心，谁也不愿去“以身试法”了。
这就是她的“胆”——秉公执法，为工作不怕得罪人。
再说说她的“识”。到水东的第二天，我们去参观镇除四害科研室。一进门，只见四壁挂着几幅水东地区的蚊蝇密度消长图和蚊蝇生活周期变化图。打开柜子，嗬，各种各样的蚊子、苍蝇的标本，整整齐齐。一摞摞的调查资料，记录着全镇每一个蚊蝇孳生地的地址、种类、面积、施药日期和数量等等，清清楚楚，一目了然。
在我国，城镇一级成立除四害科研室，水东还是第一家。那是在1962年，当时水东已是全国卫生红旗，除四害取得了一定成绩。可是，他们发现，每突击一次，蚊子苍蝇是少了，但过不多久，蚊蝇密度又开始回升。这些蚊子苍蝇是从哪儿来的？怎样才能巩固提高除四害的效果呢？当时还是镇委副书记的吴瑞兰苦苦思索着这个问题。一天，她找来两个旧饭煲装上粪便，一个加盖，一个不加盖，结果，加盖的粪便发了酵，不生蛆，没加盖的粪便很快生了蛆，然后变成了苍蝇。“啊，原来是这样！”吴瑞兰由此受到启示：只有研究、掌握四害的生态习性，才能有针对性地采取预防措施，提高除四害的水平。科研室就是在这样的思想认识下，由吴瑞兰亲自组建起来的。她尊重科学，亲自上广州，去湛江，请省、地的防疫专家来当参谋，对他们的真知灼见言听计从。
小小的科研室为水东除四害立了大功。现在，水东的同志对水东四害的种群、孳生繁殖规律心里有底，采取什么措施也有针对性了。以对苍蝇的防治为例，现已掌握水东有七十二种苍蝇，其中家蝇占80％以上，是“主要敌人”。蝇类的孳生地主要是垃圾粪便。因此，管好全镇的垃圾粪便，进行无害化处理，这是消灭苍蝇的关键性措施。苍蝇一年有两个繁殖高峰期，要赶在繁殖高峰期前歼灭它们，就可以收到事半功倍的效果。科研室的同志用办学习班和在街头巷尾搞展览等形式，向群众广泛宣传上述知识，用科学来指导群众性的灭蝇活动。现在全镇四十岁以上的中年人看见苍蝇都能说得出它的种属，知道它是从哪儿孳生出来的。工作做得如此精细，一丝不苟，水东的苍蝇蚊子还往哪儿躲呢？
当然，水东的工作并不是尽善尽美的。蚊子、苍蝇虽说不多，但确实还有，水东要往前进，还有许多工作要做，如整治全镇的下水道网，日益增多的垃圾粪便的无害化处理，公厕的增建和改建，而水东在物力、财力方面还有困难……
好在吴瑞兰同志在成绩面前是很清醒的。她曾具体地和我谈到水东工作的差距，认识到“如果不继续努力，现有的成绩也不能巩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