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厂长的近忧 [复制链接]

第2版()
专栏：采访札记

新厂长的近忧
本报记者 段心强
辽宁省沈阳市已有三十个企业实行了厂长（经理）负责制，绝大多数厂长是从知识分子中刚挑选出来的佼佼者。他们干得怎么样，有没有什么苦衷呢？新年刚过，记者走访了他们，了解到新厂长们主要有三个近忧：
一，有一些“婆婆”对待厂长、经理象是放风筝，想让高飞，又不撒手。
实行厂长负责制后，厂长有了一些权，工作主动多了。但有些应属厂长的权力还在“婆婆”手里，影响了生产经营。中捷友谊厂生产的机床畅销全国之后，国家下达计划一千二百多台，省里增加三百六十台，市里又加了一百一十台，厂里的余地很小。而原材料不足，国家只按生产计划所需的70％供应钢材，省、市一点不给，让工厂自己“找米下锅”。
不少规定中都写着厂长有人事权，但执行起来很难。冶炼厂体力活很重，厂长要招一些男职工，劳动局却把一些女同志安排到厂里。中捷友谊厂厂长想从工人中招聘干部，人事部门不同意。沈阳水泵厂精兵简政，厂长要合并一些科室，但有关部门卡着。
许多工厂对自己产品的出口情况，知之甚少，导致盲目生产。在沈阳水泵厂，记者问厂长：“你们的产品销售多少国家？”厂长回答：“不知道确切数。”“利大利小？”“不知道。”“销路如何？”“也不知道。”该厂的一个工程师对记者说：“对外贸易权在外贸部门手里，企业不了解国外客商的要求，生产方向不明；不知道人家对产品的意见，工厂无法改进产品；赚钱赔本不与厂里挂钩，很难调动工厂的积极性……”很多厂长反映，现在由于外贸体制上的问题，直接影响对外开放。
二，向工厂伸手要钱的单位多。
一些人吃社会主义的“大锅饭”吃馋了，他们一有机会就向工厂伸手。据沈阳薄板厂统计，1984年厂里为职工子女上学拿出了几十万元的教育经费，街道办事处做垃圾箱也要工厂出钱。厂长提出工厂可否不出钱，而发动工人做垃圾箱。街道办事处说，要现钱不要垃圾箱。其实，醉翁之意不在酒，做垃圾箱是借口，要钱才是本意。
中捷友谊厂厂长张成伦说：“我们的苦处是负担重还不能说。在大家庭中，我们好象刚过门的媳妇，谁也得罪不起。”他们年年盖房子，可工人分到的却不多。每次房子一盖好，就要交给市里35％，交给商业网点5％，交给人防工程、粮站、派出所、邮电所6％。别看“庙”小，一次敬不到就显“灵”。有一次没分给派出所和粮站，两家一翻脸，给工厂明打明敲：“有你的初一，有我的十五，骑毛驴看唱本——走着瞧！”他们说到办到，工人搬家报户口，统统不给办。户口报不上，粮油就地无处供应，只得到十多里外的原地购买。
“现在赞助、入股成风，让工厂招架不住。”沈阳水泵厂厂长姚俊喜掰着指头数出许多“赞助”项目：辽宁足球队出国，建幼儿园、运动场、展览馆，都要工厂出钱。水泵厂有一天收到了五封要求赞助的信。
这个问题应引起注意了。工厂内部刚治住靠“大锅饭”养活的懒人，外边又闯进一批食客。两者相比，后者比前者更叫人伤脑筋。
三，“文山”、“会海”以及过多社会活动牵扯了我们很多精力。
中捷友谊厂厂长张成伦去年12月1日至8日在常州开会，会议结束后，在厂里只呆了两天又去广州开会，接着大连会议，市里会议，西安会议……满打满算，一个月在厂里只呆了三四天。
一些厂长反映说：上边的会议、文件太多，而且每个会议都要厂长参加，不去，就被指责为“不重视”。另外，一些部门三天两头到厂里检查工作，每次都让厂长汇报，还要陪着吃饭。
为什么企业的一些权力老得不到？负担老减不了？会议老这么多？主要还是因为“婆婆”太多。你抓一点权，我抓一点权，很多权就放不到企业去；你开一个会，我开一个会，就汇成大海。为此，厂长要求精简“婆婆”，该改嫁的改嫁，该自食其力的自食其力，让企业有更多的自主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