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水恋 [复制链接]

第8版()
专栏：

流水恋
李耘华
谁不喜爱流水呢？
记得我小时候，就最喜欢到水沟边玩，看那闪光的清漪，看那活泼的小浪花。有时，我摘点花草，丢到水沟里，看那花草被悠悠的流水带走，一面欢喜得拍着小手儿，一面在沟边追逐着，直追到没路好走了，才呆呆地停下步来。我羡慕那花草能与悠悠的流水一道，小跑着走了，走到很远很远的地方去了……
当我能健步行走时，我喜欢把一双手儿撑在水沟里，让双手带起那美丽的水镯子。即使一双手撑倦了，也不想提起来，因为一提起来，那晶莹、柔媚的水镯子就立即会消失呵！有时，我又折一只纸船，把一朵刺晏花放在纸船里，再把纸船放到水沟里，让花儿坐着纸船，在水沟里勇敢地航行。有时，我又用高粱秆做一架水车，安在水沟的激流处，看它轱辘辘地飞转……
总之，孩提时代，流水是我的大千世界，欢笑与痛哭，流血与洒汗，幻想和梦呓……一切都在其中。
玩水行乐的孩提时代，转瞬便一去不复返了。由于家庭的贫困，我很小就过起了樵夫的生涯，上山打柴，成了我唯一的职业。同时，山溪的流水，也成了我亲密的伙伴。我常常在那冷冷清清的高山上，独个儿砍着柴。有时却忽然听到有说话声，我停下柴刀，侧耳细听，俨然有人在说悄悄话呢。于是我好奇地、悄悄地走近去，可什么也没看见。原来是山溪的潺潺流水声。我不由得失笑了。流水呵，你何苦作弄我呢？我顽皮地拾一个石头，狠狠地向流水掷去。那清澈、冰凉的水珠溅在我身上，让我享受到一阵凉爽的快慰。而后我痴痴地看着自己的倒影在溪中摇晃，扩大……乃至又清晰地恢复了我的本来面目。尔后，我一本正经地对流水发问：“你在说什么呢？是在对青翠的山林歌唱么？是在向静穆的深山告别么？”
随着年龄的增长，我对流水的认识也愈来愈深刻了。有时我在深山砍柴，热得口干了，便到溪边喝水，双手撑在溪中的石头上，伏着喝个痛快，然后用双手捧着水抹抹脸儿，再用手浇着水擦擦手儿、臂儿、腿儿，身上的热气也就随之而散了。啊，多好的流水！假如深山没有你，那我这樵夫不知怎样可怜呢。可是，你面对这样秀丽、雅静的山色不肯留步，要奔到哪里去呢？
哦。你奔出山林之后，不是为人们负筏、荷木，便是供人们灌田、浇畦；不是为人们行船、发电，便是供人们游泳、洗衣……扪心一问，人们的衣食住行，哪一行离得开你？！
“逝者如斯夫，不舍昼夜”！孔老夫子在赞叹光阴易逝的同时，不是在赞美你那不倦的精神么？你为了人类的幸福，磐石挡道——你要流，高山封锁——你要流；你时时刻刻流，日日夜夜流，月月年年流，世世代代流。有谁能象你这样从不固步自封，永远前进呢？！
“户枢不蠹，流水不腐”。流水呵你从山上流出来，总是清波粼粼，一往情深。你流过嚣乱的城镇，也流过宁静的村庄；你流过明洁的河道，也流过腐臭的池塘。有时虽难免洁秽混杂，清浊莫辨，但只要稍事沉淀，你又象明镜一样。即便是流进了咆哮的大江，只见浊浪排空，惊涛拍岸，但一到大海，你又是碧玉一片！
流水呵，想到这些，我怎不为你有如此高尚的操行而肃然起敬！每当我来到江河的岸边，面对着大江东去的滔滔流水，总难免要痴痴伫立，浮想联翩。
这汹涌澎湃的激流是怎样来的呢？不就是那一颗颗的水珠、一条条的细涓集成的么？当一颗水珠想独立存在时，尽管它晶莹可爱，但终归会转瞬而逝。当一条细涓想独立存在时，也尽管它怎样清秀明洁，但终归是软弱无力，浮不起一根枯枝。而当它们结成小溪，聚成大江，汇成汪洋大海时？它们却能托起万吨巨轮。
哦，流水啊，你不仅是人们赖以生存的保姆，而且是昭示人们怎样生活的楷模！一个人想离开社会而独立生活时，一伙人想离开社会而独立生活时，不也是同水珠、细涓相似么！
欲上青云，先奔大海——这大概是你流水遵循的规律吧。
然而，人生呢？
当今，中华儿女齐赴“四化”。流水呵，你更激起了我的深思……在久久的遐想中，我仿佛看到祖国各条战线的战士，象一股奔腾激荡的流水，向“四化”的大海奔赴！
啊，山间的流水，人生的流水，不息地奔流吧！
（本版刊图作者：
白逸如　赵志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