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桑今日去何方 [复制链接]

第6版()
专栏：日本通讯

扶桑今日去何方
本报记者 黄晴
今年既是日本创立内阁制一百周年，又是日本战败投降四十周年，也是自民党连续执政三十周年。如果把日本的现代史分为战前、战时、战后三个阶段，当今的日本则进入了所谓“战后时代”。日本舆论认为，目前日本处在一个转折点上，政治结构、经济结构和人们的心理结构都出现了一些新的变化。
西方发达国家实行多党制，象日本由自民党一党连续执政三十年的情况，可说是绝无仅有。有人认为除历史文化等传统因素外，还有几个原因：
自民党执政以来始终致力于发展经济。日本经济由恢复以至高度增长，国力和人民生活水准均有显著提高。日本多数人追求的物质生活基本上得到满足，占选民人数约80％左右的“新中间阶层”，大体采取接受现存体制（即以自民党为轴心，七个政党“一强六弱”的势力均衡格局）的态度。在分配制度上，日本通过工资政策，采用累进税制等手段，相对平均地分配国民收入，这一点做得较其他发达国家彻底。
日本的政治结构可谓“党外有党，党内有派”，自民党内存在着公开的派系，每个派系可以看作“半个政党”，这种派系体制尽管弊端很多，但也为自民党本身进行一定范围的政策调整提供了灵活性。不满现行政策的人往往可以从自民党的派系斗争中找到出路。
但是现在自民党正面临如何取得议会稳定多数支持的难题。据报道，自民党副总裁二阶堂于去年年底得出结论：“自民党一手遮天的时代已经结束”。他打算竞选总裁，并采取联合公明党、民社党的政策。二阶堂的这一想法遭到实力人物田中角荣的否决和党内主流派的反对。在今年1月22日召开的自民党四十五届例会上，总干事长金丸信公开批评党内外的这种想法，认为基于临时妥协的联合政府“没有存在基础，无异于欺骗大众”。实际上地方议会，早已结束了自民党单独执政的局面，在四十多个都道府县中，纯自民党议员占多数的县议会仅有五个。
但日本政界、舆论界的一部分人却指出，纵观自1955年以来政局的历史，由自民党、社会党两大政党对抗，到中间政党出现，执政党在野党势均力敌局面的出现，今后将进入自民党联合其它政党执政的“联合时代”。
至于日本经济，1983年已摆脱持续三年的萧条，进入“低速稳定增长”的年辰。在这一“转型”时期，不少人主张大力刺激国内需求，使日本经济从“输出主导型”向“内需主导型”徐徐过渡，与此相应地调整产业结构和就业结构。目前，日本高速增长时期发展起来的钢铁、汽车、重化工等产业由于需求不振而趋于停滞或萎缩，传统工业的技术改造和耐用消费品的生产也失去势头；虽然新技术和新的工业领域不断产生，但其广泛应用的前景尚不明朗。换言之，日本经济的需求结构尚处在逐步确立的过程中。
目前，日本企业正经历着从量的追求到质和多样化的追求、从资本密集向知识密集的转化，中小企业有复兴之势。与此相应的企业经营结构和管理方法也在变化之中。有人认为，日本人当今追求衣、食、住、耐用消费品的热情已趋减退，高收入对人的刺激作用已不似以往；著名的日本管理方式——终身雇佣制、年功序列工资制、企业福利制等都是高速增长时期的特定产物，势必在新条件下发生变化。
随着社会的变化，人们的心理也在发生变化。有人分析说，日本的“新中产层”虽然在维持丰裕生活的前提下接受了现存体制，但并不完全认同代表体制的观念和价值，反工业主义思潮和环境保护运动的存在，表明了这些人的一种“潜在不满”。目前两代人的“代沟”问题也是日本的一个热门话题。传统的价值观，如努力工作、勤俭、效率对许多人失去了感召力，他们更着意追求富于情趣、具有自身意义的生活。社会上对青年一代固多贬词，认为他们是只会吃喝玩乐的“油脂”的一代，但也有人认为，这一代年青人会玩也肯干，更富于想象力、个性和创新性，“各领风骚数百年”，不必苛求他们与老一代一致。
日本的大国民族主义会不会抬头？“一流国家意识”会不会导致沙文主义？这也是日本内外关注的一个问题。有人指出，日本大众中“不关心政治的现象会不会为法西斯主义开路”，忘却对战争的反省，可能导向危险的方向。今年日本成人节时，记者在明治神宫看到一队身着黑色和服，唱着颇有蛮武之气的歌曲列队前行的年青人，也感到某种历史的幽灵仍在一些人的精神隐深处存在，或许会在某种气候下以某种形式浮出水面。但从整体看，经过四十年的和平环境，绝大多数人厌恶战争，日本人中要求和平的情绪仍是主流。日本人目前追求的是具有日本特点的但并非传统的价值。
大有大的难处，富也有富的难处。当前的日本也出现了西方发达国家那种“福利病”的症候。高工资、高福利、高消费，生活水准搞上去了就难以下来，任何政治家都难以承担降低人民生活水平的后果，这叫做“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另外一个后果就是产品成本提高，竞争能力减弱。一旦技术、资金方面的优势减少或丧失，就很难设想日本将何以自处了。近年，日本“科技立国”的口号喊得很响，说明人们看到这一点确是日本盛衰兴亡所系的关键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