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故发生以后——记武汉三米厂一场舍己救人的战斗 [复制链接]

第4版()
专栏：

事故发生以后
　　——记武汉三米厂一场舍己救人的战斗
　　本报记者　龚达发　本报通讯员　陈冰
1983年4月，记者曾以沉痛的心情，报道武汉电台记者杨威只身斗歹徒的情景：当坏人蜂拥而上，向杨威劈头盖脑打来的时候，在场的竟无一人出来相助！
两年过去了。经济体制改革的浪潮，冲刷着武汉的每一个角落，冲刷着十年动乱在人们头脑中遗留的污垢。
这里，我们以激动的心情向读者报告：在武汉，一个普通的工厂，一群普通的工人，用自己最宝贵的生命，谱写出一曲舍己救人的共产主义理想的凯歌。
时间：1985年2月13日凌晨六时四十五分。
武汉三米厂负责白酒生产的综合车间四名女工和一名临时顶班的男工正在进行紧张的准备工作。青年女工黄加枝、余玉萍打开五号发酵池上方的人孔盖，认真冲洗着池中的剩料，另外两名女工吴冬英、黄道菊爬上蒸煮锅的台子，拧开阀门准备向五号池送料。这时，她们发现通往发酵池的管道堵塞了。黄道菊拿起铁棍就捅，没有捅开。站在五号池边的余玉萍接过黄道菊的铁棍准备从下面捅。就在她转身的时候，不幸的事发生了！她失足从打开的人孔里掉进了五号发酵池！
这是一个二米七深的发酵池。池里充满了酒糟发酵时产生的大量二氧化碳、乙醇等有害气体，人掉进去很快就会麻醉、窒息、死亡。
死亡威胁着余玉萍的生命！
“救人啦！”三名女工的呼声在车间回荡，在厂区回荡。
现场唯一的男工张明阶丢下手中的活，扛着梯子飞身上了五号池。这个刚刚填写入党志愿书的青年工人，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屏住呼吸，火速下到池底。他左手抓起小余，右手攀住梯子，刚踏上两级，令人窒息的毒气已使他无法呼吸，他倒在梯子上。余玉萍从他手中滑下去了。
就在这时，共产党员、锅炉工章安荣赶来了。他一把抓住张明阶，把他拉出了发酵池。章安荣返身又下到了池底去救余玉萍。患有气喘病的章安荣刚伸手抓住小余的衣服，就已经头重脚轻，被人拉上来了。
就在同一时间，二十三岁的茶水工肖强气喘吁吁地赶来了，抓住梯子就往池里下。他抱住小余，大吼一声“嗨”！站起来了。同时赶到的冯桃生站在梯子最后一级上奋力协助肖强。但是，可恶的毒气，又使心脏三级杂音的小肖窒息了。他和小余一起倒到发酵池中。
危险啊！小余没有救起，又倒下了一个小肖。池底毒气正在吞噬两个青年的生命；池上，张明阶、章安荣瘫倒在地。冯桃生刚刚爬起来，厂医生盛香元又下到池底，昏倒在梯子上，被冯桃生救了起来。
时针指向七点。战斗持续了一刻钟。
人群从四面八方赶到出事地点。提前上班正在厂内巡视的厂长胡保成随着人群赶来了。
“不能盲目下！”厂长张开双臂挡住了争着要下池的人。“把防护罩打开！”一声令下，几百斤重的大防护罩呼啦一下抬走了。厂长随手拿起一根消防水龙带当作安全带，他的目光在人群中扫视，他在物色身强力壮的青年。可是，谁也没有要他点名，一个个抢先夺过水龙带往身上系。
人，一个接一个生龙活虎地下到池底，又一个接一个地昏迷、窒息，被拉上来。时间在失败中飞逝，死神向两位青年逼近！
青年工人邓小毛、预备党员曹世民几乎同时下到池底，曹世民昏迷了被拉上来；邓小毛在昏迷前的一霎那咬着牙，弯着腰，使出全身的力气把肖强抱到了梯子上，并用自己的身体把肖强紧紧地压在梯子上，拉！快拉！池上几十双手一起使劲，把小邓和肖强拉上来了。肖强迅速被送往医院。
时间又过去了十多分钟，余玉萍还躺在池中，抢救现场出现了最动人的一幕：
七点十分，厂保卫干事、身高一米八○的大汉杨祥文冲到现场，接过刚从池里拉上来的周万清的水龙带就往身上系。在场的妻子向他投来了深情的目光，目光里饱含着信任、鼓励，也隐藏着担心、害怕。妻子解下身上的帆布围腰递给他只说了句“扎结实些”，就目送他下池了。
到了池底，只见他迅速地用剩余的水龙带从小余身后穿过去，两手交叉打了一个结，正准备系第二道时，他发现短了。池上的人焦急了，大喊：“就系一道，快上来！”他没有理会，沉着地解开，又移过一段，重新结了个死疙瘩。当他系第二次的时候，手已经不听使唤了。杨祥文昏过去了。拉！死劲拉！人们小心翼翼地拉着这条系着祥文、小余两个年轻人生命的水龙带。可是，水龙带经过多次磨擦，已经裂开了口子，难以承受两个人的体重。“咔嚓”一声，水龙带断了！两个人重重地摔回池中！
不少人惊呆了！祥文的妻子被意外的危险吓哭了。刚刚来到的祥文的弟弟、十八岁的祥斌，一把拉过从哥哥身上断下的水龙带，又下到了池中，很快，他昏迷着又被拉了上来。
年青的共产党员王泽涛冲过来了，他正在发烧。当人们把他从池里拖上来时，他已严重昏迷不醒了，手中还死死地攥住那根救人的绳子。
青年工人刘仁汉站出来了。他望了一眼身旁的父亲、已经退居二线的副厂长刘行山，毅然下池了。刘行山看着儿子下池，昏倒，又亲手跟大家一起把儿子拉起来，抬上救护车。
“不能这样下了，想想别的办法！”沉重的教训使人们慢慢清醒过来。很快一根三米长的大铁钩找来了。人们用钩子钩住杨祥文、余玉萍的裤角，又用绳子拴住他们的脚，两个人终于从池内救上来了！
从小余掉进池中，到现在已经整整五十分钟！
五十分钟里，先后有十五名共产党员、共青团员、青年工人奋不顾身下到池中，他们的名字是：张明阶、章安荣、肖强、冯桃生、盛香元、柳家喜、潘轮坤、盛全顺、邓小毛、曹世民、周万清、杨祥文、杨祥斌、王泽涛、刘仁汉。昏迷的人一个个送进了医院，一个个醒过来了；连最先掉进池子的余玉萍也脱险了。可是，患有心脏病的肖强，为抢救他人献出了年轻的生命！
肖强，这个普通的茶水工，用自己年轻的生命谱写了一曲舍己救人的壮丽诗章。
5月16日，中共武汉市委、武汉市政府召开大会，授予肖强等同志“舍己救人英雄群体”光荣称号，并号召全市人民学习他们胸怀远大理想，在关键时刻前仆后继、舍己救人的崇高品质，争做有理想、有道德、有文化、守纪律的模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