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23阅读
  • 0回复

旧题新解——从一则旧闻谈起 [复制链接]

上一主题 下一主题
离线admin
 

只看楼主 倒序阅读 0 发表于: 1985-06-07
第5版()
专栏:

旧题新解
——从一则旧闻谈起
家旺
最近听到这样一则旧闻:某中外合资企业中,有位中方经理居然对人宣称:“资本家总是资本家,我们要牢记一个政治原则:‘凡是敌人反对的,我们就要拥护;凡是敌人拥护的,我们就要反对’。”这位经理的话实在令人惊诧:其一,他将帮助而不是破坏我们建设事业的朋友当作了敌人;其二,他形而上学地套用了一个只在某种特定条件下适用的命题。
前者的是非好分,无须赘言;澄清后者还得从这个命题的由来谈起。东汉刘秀手下有位将军叫朱浮,他在写给渔阳太守彭宠的信中说过一句名言:“凡举事无为亲厚者所痛,而为见仇者所快。”1939年,毛泽东同志在与当时的中央社、扫荡报、新民报三记者的谈话中说:“我们的口号一定要和汪精卫的口号有区别”,“他要亲日,我们就要抗日。凡是敌人反对的,我们就要拥护;凡是敌人拥护的,我们就要反对。”他引用了朱浮的话,并且指出,朱浮的话提出了一个明确的政治原则:“无使亲痛仇快”。毛泽东同志在这里说的“凡是”,只是特指在一定的历史条件下敌我双方利害根本冲突的问题,如当时的亲日还是抗日。如果脱离开具体的历史条件,随意扩大这一命题的外延,就可能推出极其荒唐的结论。汪精卫尖锐批判过康梁保皇党,我们能反其道而行之,因此热情吹捧保皇党么?那时,似乎没有人曲解这个命题。
可是,“文革”一开始,这个命题忽然成了普遍适用的原则。天底下无论什么事归根结底都被分为“两家”,非“我”即“敌”,“两家”之间截然对立,犹水火之不容。不仅在政治领域,思想、文化以及科学技术领域,一概如此,只要被贴上“封资修”标签,无论是什么,统统都在否定摒弃之列。诸如“宁要社会主义的草,不要资本主义的苗”等等口号,都可以说是这个“凡是”命题合乎逻辑的演绎。蛮横的逻辑扭曲了人们的眼光,判断是非的一切客观标准丧失殆尽。牛棚里,两个造反队员为一本小说的“红”与“黑”争论不休,于是责令“反动作家”赵树理表态。一再威逼之下。赵答:“我实在不能说。一说,你们就失去了判断是非的客观标准。因为,我是‘牛鬼蛇神’,我说是‘香花’,你们就一定说是‘毒草’呀!”说起这些往事,人们多半会不胜唏嘘,恍若隔世。可如今呢?那位经理的话大概可以表明,思想上一时跳不出这种“凡是”窠臼的还有人在(虽然这样赤裸裸地发表高论的可能是极个别的人)。比如,对经济特区的许多开放政策,对利用市场机制问题,乃至采用当代先进的经营管理方式,有些人总是嘀咕:这同资本主义那一套还有什么区别?他们看事物想问题的方法不是从实际出发,不是看这样做是否有利于我们迅速发展生产力,而是自觉不自觉地将“社会主义”(其中包含着许多僵化或不科学的认识),看作是同“资本主义”(连同许多人类共同的优秀思想文化成果)完全绝缘的体系。再往开些说,对我们的改革与开放政策及其在经济、政治、思想各个领域发生的变化,海内外众说纷纭,其中有真知灼见,也不乏附凿妄议。我们有些同志不是客观冷静地分析客观实际,而是常常在那个“凡是”命题里打转,于是难免为某些舆论所迷惑。当海外有人说我们“发展资本主义”、“搞自由化”时,他们忧心忡忡了,以至怀疑起党的现行政策来:“资产阶级也在赞扬我们,这就是个大问号!”他们总是试图用简单的逻辑去推论复杂的社会现象,就是缺少独立思考。
斯大林曾赞扬过“美国人的求实精神”,这是值得深思的。共产党人以追求真理为己任,理应是最求实的人。求实,就必须客观地看待世上的一切,根据事物的本来面貌去决定对事物的态度,用实践去检验认识的是与非,而不是根据某些被绝对化的逻辑与命题。共产党人不是要离开人类文明大道去建设什么乌托邦,凡是人类创造的一切优秀文化成果,我们都要虚心接受,还要加以发展。我们不能“画地为牢”,用只在某种特定条件下适用的逻辑禁锢自己,把自己置于荒唐可笑的地步。
当然,在这个世界上,我们确实还有敌人,国内外都有。我们与敌人之间在涉及根本利害的问题上,常常还是要针锋相对的。问题是这个命题不能滥用。用滥了,就难免闹出上面列举的一类荒唐事,甚至可能出现这样一类的难题:某些事情是我们必须办的,可我们的“敌人”(即使是真正的敌人)抢先说了几句好话,我们还办不办?
快速回复
限200 字节
 
上一个 下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