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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南昆出国——兼谈张继青的舞台创作 [复制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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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楼主 倒序阅读 0 发表于: 1985-06-15
第8版()
专栏:

送南昆出国
  ——兼谈张继青的舞台创作
  阿甲
近日,江苏省昆剧院(简称南昆)代表国家,将赴西柏林参加第三届《地平线》世界文化节,并去意大利演出。他们为西欧观众带去《牡丹亭》、《朱买臣休妻》、《琴挑》、《访鼠测字》、《打虎游街》等著名的昆曲传统节目。
南昆于1956年建院。在“传”字辈老先生的教习下,培养出一批“继”字辈的优秀中青年演员,其中张继青尤为突出。
《牡丹亭》和《朱买臣休妻》两个大戏由张继青主演。她在这两出戏中有许多杰出的创造。昆曲剧本在文学上大都崇尚含蓄雅训,清丽隽永,放在案头上诵之再三,才能领略神味。但在舞台上歌唱,却很难听懂。《牡丹亭》就有这个弱点,剧本词章的过分奥涩典雅和舞台形成对立。张继青在多年的实践中,理解观众的欣赏心理,她在表演动作上,不是一句句地按词构图,而是挖掘每段词章的潜藏意义,概括而洗炼地拿最能表形最能传神的优美姿态去刻画作品的形象,这是对曲词的再创造。它以昆曲生动的舞情去发挥没有直觉形象的词情。同时,张继青在演唱中没有机械地强调词牌、音韵、嚼字等法则,而是灵活运用这些法则,使吐字明晰,行腔圆熟,又充分利用她久经训练的头腔和胸腔相结合的共鸣,施展她那吞吐有力、声腔铿锵的歌唱方法,便使丰富的声情弥补了涵义虽深词章难懂的词情。张继青还善于解决歌和舞的矛盾问题。《牡丹亭》中有几折戏,主要是杜丽娘一个人的戏,曲调和动作的节奏和旋律,大都是慢腾腾的。她却有办法使观者屏气提神,一秒钟也不肯放过去地欣赏她那优美的歌唱和舞蹈动作。在缓慢的节奏中,她那鲜明的体态和含蓄的面部表情,有如电影特写的慢镜头那样,使一朵含苞的花朵,依不同的层次一瓣一瓣地开放出来。
至于昆曲舞台上形神关系的问题,张继青是处理得好的。神是不能离形而独立存在的,中国两千年以前的哲学家荀子就说:“形具而神生,好恶、喜怒、哀乐藏焉”。所以杜丽娘的情和神,只能通过张继青的形体动作的描写才能使观者感受到。张继青对杜丽娘的体验也不是直接的生活体验,而是把她自己的心理体验经过加工改造转化为昆曲技巧的体验,然后又使她在心眼里观照到杜丽娘的一切,这也可以说是张继青创造的杜丽娘不仅叫别人欣赏,也成为自我欣赏的对象。一个演员,在舞台艺术上本质力量的对象化大概如此。
张继青扮演《朱买臣休妻》的崔氏,表现了另一种典型的特色。崔氏不甘与穷儒长期共苦难,迫于饥寒,弃儒另嫁,继而后悔。朱高官返乡,崔氏求归不得,投水自尽。
崔氏是个市井女流,和深受理教的闺秀迥然不同。其人刻薄可恶,又叫人怜悯同情。这个戏的曲调情味,不是象杜丽娘那样柔情脉脉,悱恻缠绵,而是以跌荡疾转,诡谲多变的声腔来表现她神态失常的精神生活。这个戏无论在声腔运用还是身段处理上,都充分发挥了演员的才能。演杜丽娘以含蓄隽永,婀娜多姿的特征来表现,演崔氏则以矫情漫缠,形貌多变,神态乖张,气度痴稚的特征来表现。在表演上,前者贵隐而鲜明,后者见显而不浮。这样两个性格迥然对立的人物,张继青演来得心应手,游刃有余。
过去,中国古典戏曲为世界称颂的主要是剧作文学方面的成就。自从梅兰芳出国之后,近年来戏曲又不时出国,才使国际友人看到舞台表演的奇迹。我认为中国的戏曲表演是一种生动直观而又涵义深刻的活生生的形体文学,或者叫做综合歌舞的表演文学。这种文学不是哪一个人创作的,而是经过几个世纪的艺人,凝聚着它们的心血和肌筋骨肉作为载体的光辉文学。这种文学留下了一个可以承前启后的楷模。它既以剧作为文学基础,而又依自己的规律对剧作文学发挥再创造的艺术功能,使两者互相影响以致和谐统一。昆曲以清丽、挺秀、轻柔、圆润为其特征,是百花中的芝兰。它也要推陈出新,但它的发展不能丢掉自己的主要特点,因而在争取和扩大自己的观众时也必然会限制自己对象的范围。因为芝兰就是芝兰。现在送它出国,让国际友人得其馨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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