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平女神诞生记 [复制链接]

第6版()
专栏：日本通讯

和平女神诞生记
本报记者 丛林中
日本、长崎。天空晴朗，阳光满地。中国共产党总书记胡耀邦一行，在长崎市长本岛等陪同下，漫步在和平公园。
这个公园距离四十年前原子弹爆炸点只有三百米，今日的葱茏绿树，就生长在当年的一片废墟上。安祥和宁静代替了恐怖和灾难，和平代替了四十年前那场夺去了千百万人生命的战争。在人类漫长的发展史上，正义总是战胜了邪恶。
宾主愉快地观赏着保加利亚、捷克斯洛伐克、德意志民主共和国、荷兰、葡萄牙五个国家送来的雕像。本岛等市长一片虔诚，对胡耀邦说：希望长崎是最后一个遭受原子弹灾害的城市，希望和平公园成为世界和平象征区，希望各国都能送一座和平雕像，永久陈列在这里。
胡耀邦十分高兴，立即说：我们中国也送一座，和平是我们共同的心愿。我对长崎人民所受的灾难深表同情。我相信，中日人民友好的前景就象这晴朗的天空一样。
这一天是1983年11月30日。
回国以后，胡耀邦委托中共中央政治局委员、中日友协名誉会长王震，主持有关赠送和平雕像的工作。于是，设计、制作、运输、现场安装等一系列工作迅即展开，经过十九个半月紧张的劳动，一座崭新的大型艺术品，终于屹立在长崎的和平公园里。
雕塑家的构思
这座美丽雕像的作者是一个五人创作小组。组长曹大澂，他是全国城市雕塑规划组副组长、城乡建设环境保护部办公厅主任。四位雕塑家潘鹤、王克庆、郭其祥、程允贤，均为出手不凡的名家，“广州解放纪念碑”就是潘鹤的作品。他现在是广州美术学院雕塑系主任，他的“珠海渔女”“陈嘉庚”，深圳“开荒牛”，都很有名。王克庆的作品多次参加过国际展览，他的“李白”、“李大钊”、“青春”，深受欢迎。四川美术学院雕塑系副教授郭其祥的“百万农奴站起来”、“姐妹们”、“轻舟已过万重山——李白”为人所知。长期从事人物肖像和历史题材创作的程允贤，是全国城市雕塑艺术委员会委员，陈列收藏于中国美术馆的毛泽东、朱德、陈毅、贺龙、彭德怀、白求恩、孙中山的雕像，以及外文版《邓小平选集》封面的胸像，均出自这位雕塑家之手。
这四位雕塑家分别展开想象的翅膀，而又共同酝酿一个主题：和平。他们先后拟出四十多个泥塑初稿，筛选出四种方案，最后把目光一齐转向一个美丽的洁白如玉的中国姑娘爱抚鸽子的形象。
为什么要选中这一个呢？雕塑家们在深入探讨的过程中，继续构思着。和平，世界上有谁不需要和平呢？除非少数几个战争贩子。人人需要和平，世世代代需要和平。以往，表现保卫和平的主题，多从描写战争的灾难入手，使人从痛苦的回忆中，感到和平的必需和可贵。雕塑中的孤儿寡母就是一种类型。中国雕塑家们要全力刻画和平，但是他们想另辟蹊径，不写战争的残酷景象，不要孤儿寡母，而是面向未来，面向光明，面向真善美。在中国雕塑家看来，这位中国姑娘就是一位和平女神，是和平的化身。
构思停当，雕塑家们从小到大，从泥塑到翻石膏到石雕，整整花了一年多的时间，经过六次脱胎，中国的“维纳斯”终于诞生了。她身高三米二，体重二十七吨，纯真汉白玉姿质，真是亭亭玉立。她风神内蕴，光彩照人，栩栩如生，表现出中国雕塑家高超的写实功夫。她背后的岩石若隐若现无数只各种姿态的鸽子，更加浓郁地烘托出和平的主题。
和平雕像的另一面，也是一件艺术品。雪白的大理石上，镌刻着胡耀邦总书记手书的“和平”两个镏金大字，右上角是荣宝斋著名篆刻家熊伯齐篆刻的迎首章：“百折千回心不退”。这句诗，选自赵朴初《与日本佛教友人谈时事为拈一偈》，作于1961年。左下方是落款、年份和朱砂印章。这是一方中国传统的书法和篆刻艺术相结合的摩崖刻石。它也是一座和平纪念碑，有着独自的艺术价值。到此，和平雕像的整体艺术构思完成了，艺术家们用独特的手法，将中国碑碣和石雕人物巧妙地结合起来，浑然一体，尽善尽美。
和平雕像，大功告成。1985年5月4日最后审定，王震、王兆国、日本驻华大使中江要介夫妇，一齐来到雕像的诞生地北京建筑艺术雕塑厂。人们赞不绝口。中江要介大使说，这座雕像有二十多吨重，但我相信，胡总书记亲笔题写的“和平”二字，要比雕像的分量重得多，一字千钧哪！王震同志特别高兴，笑哈哈地说，我们这些老头子，看到少女，看到年轻人，就看到了希望。但愿她们这一代不再遭受原子弹的灾害。
十天之后，“贺兰山”号轮船从天津港启航，载着和平女神，载着中国人民的心愿，直奔长崎。
和平在人们心中
中国和平少女到达长崎了。
和平雕像在长崎现场施工和后期艺术加工的活动，顿时成了长崎家喻户晓的一大新闻。什么时候到港，什么时候开箱，市长接见，三次到工地造访，工程进度如何，无一不见诸报端。和平女神引动了千万人的心。
和平公园似乎比往日更加喧腾，游人络绎不绝，人们等不及竣工了，围着雕像纷纷拍照。一批港澳旅游团，得知这座雕像是中国赠送的，立即欢呼起来：“我们这座最漂亮！”一位中年妇女说：“我到过许多国家，看过许多雕像。今天在日本看到了我国送的雕像，这样好，我感到非常自豪。”
有一天，一个日本妇女旅游团，拍完照片之后，上百人围着工地不肯离去。一位妇女恳切地说，她想要一块敲下的石块，带回去作个纪念。怎么能拒绝她的这片心意呢？中国施工组恭恭敬敬地选了一块房山汉白玉，送给这位妇女。一种热烈的场景突然出现了，围观的上百名妇女又是跳又是笑，散落在地下的无数碎石，一霎眼被一取而空。施工组的同志们被深深地感动了。带去吧，朋友，那每一小块石头都是和平的象征，和平在人们的心中。
在施工现场，经常有不相识的日本朋友悄悄地送来冷饮、西瓜。工地隔壁是全日最大的糕点公司“文明堂”，工作时能闻到一阵阵香气。这家公司的经理曾经数次捧过点心来，一定要请中国朋友品尝。
终于竣工了，到了分别的时候。一起工作的有五十四年刻石工龄的老工人小峰正行先生，穿着一套整齐的西装，在雕像前和中国朋友一起摄影留念。他已经七十岁了，动情地说：“我一生刻了许多石头，这一次是我一生中最有意义最值得庆贺的。”从祖父起就侨居长崎的苏金来先生，经营一座“和平楼”饭店，就在工地附近，每日给施工组安排两餐饭食，待如家人。临行时全家人相送，依依不舍，洒泪而别。
不许碰她
雕塑家是创造美的人。美被完成了，创造过程结束。这位少女成为有独立生命的实体。在孕育、成形、组装、完美的整个过程中，雕塑家和工人们象对待新诞生的一个小生灵那样，牵肠挂肚，忧虑重重，生怕有些微小的闪失，在烈日炎炎的长崎现场，施工组整天守卫着，不敢离开。现在，她的创造者们要走了，守卫的责任移交给日方了。
世界上的大多数人热爱美，维护美，但也总有那么几个想占有美，玷污美的丑陋的人。
本岛等市长来了，他满意地望着这位和平女神，不停地赞叹着。随后又对中国朋友说：“你知道，我已经两夜没有睡好了，思考着她的安全问题。她这样纯洁，这样美，倘若有个坏蛋摔个墨水瓶怎么办呢？”
今村贡老头走来了。他在和平公园开了一家富士照像馆，是被指定常驻在和平公园的。在现场施工的那些日子里，他几乎天天来看看。现在，他神色激动地说，为了永久的和平，为了永久的美，我这一辈子都要守卫着这座雕像。
长崎市政府开了会，本岛等市长决定：围着和平雕像的五米见方，竖起高九十厘米的铁栏杆，栏杆之外栽上绿色的灌木，让绿色的手掌这生命之神维护着她。同时又决定，揭幕之前，特制一个四米多高的大铁罩，把雕像全部密封起来。
日本人民是多么珍惜和平，珍惜中国人民的友谊呵！和平是神圣的，它不容破坏，不容玷污，不容侵犯。和平意味着文明、发展和幸福。胡耀邦总书记曾经在长崎和平公园的小广场上高呼过“和平万岁”，如果全世界的人们都来争取它、保卫它、创造它，那么，和平就会长驻人间。（附图片）
图为中国赠给日本长崎市的和平雕像。
新华社记者 钱嗣杰摄（传真照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