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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春风 [复制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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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楼主 倒序阅读 0 发表于: 1985-07-19
第4版()
专栏:

一路春风
本报通讯员 崇胜 洪林
亲爱的读者,我们向您报告的,是一件普通的事,然而它是一曲颂歌,歌颂了那些普通人的美好的心灵。
农民宣大爷家的不幸
今年5月25日。一场喜雨过后,山东兖州县红星乡孔家屯农民宣茂勤大爷的儿子和媳妇,中午饭没来得及吃,就下地栽地瓜去了。两岁半的“千金”——小燕,跟着奶奶尽兴地玩着。五十六岁的宣大爷赶集刚回来,看到邻居送还的铡刀,竖放在屋檐下边,心里“咯噔”一下,正想按老规矩把它锁在屋里,那边又传来了牛的叫声,他端着半筛子青草急忙朝牛棚走去……
“吭噔”,突然,传来一声闷响,接着,“嗷”的一声小孩尖叫,宣大爷心里一颤,扔下筛子撒腿跑了出去。
一件撕人心肝的事情发生了。
眼前,几十斤重的铡刀,把小燕的左手切了下来,小燕躺在铡刀旁边,疼得直打滚。
宣大爷两眼直冒“金星”,两腿一软跪倒在地上,痛哭起来。
这个不幸的消息,在孔家屯很快传开了。人们赶到宣大爷家,张罗着快送小燕进城上医院。有人去叫救护车,有人去找拖拉机,可是村里的机动车偏偏都外出了。
社员宣茂玲灵机一动,跑到自己家里拉来了地排车,大家七手八脚地把地排车固定在自行车后货架上,一台临时“救护车”扎成了。
乡亲们搀扶着,小燕被抱上了车,随后,有骑自行车的,有跟地排车跑的,急急忙忙出了村。
素不相识的人慷慨解囊
一路星火赶到兖州,县和附近医院都因条件所限不能收治。告诉他们赶快买票,坐火车去济南。
一说去济南,宣大爷慌忙掏了掏口袋,只有几元零钱。回家取,别说没有,就是有也来不及了。就地借,人地两生,找谁去呢?他有个亲戚在县百货公司工作,这几天也不在单位。然而,他也只有这个借处了。宣大爷怯生生地找到了县百货公司的老郑。这位县百货公司的领导人,看到老头着急的样子,又听了孩子的不幸遭遇,同情地说:“我也有孩子,我知道当老人的心情;虽然咱们素不相识,可是救孩子要紧啊!”他马上回家拿存折到银行去取钱,不一会儿,汗流满面地跑来,把四百元钱交给了宣大爷。商店食堂的炊事员、复员军人小马也赶过来说:“小孩的那只断手可要保管好!”当他听说断手装到塑料袋里了,心想,天这么热,时间一长就会腐烂,他二话没说,跑到柜台前买了一个大冰瓶送给宣大爷。还不放心,又买了些冰糕,和断手一起放在冰瓶里。处理妥善之后,又陪宣大爷他们往车站跑去。
紧急中走出一位陌生人
兖州火车站前,人群熙熙攘攘,往济南方向去的308次列车,再有三十分钟才能进站。
车站上等候上车和接站的人看到宣大爷一家人的情景,不少人围上来,关切地询问,劝慰、叮咛,“路上,孩子想喝水也不能给她喝……”,“到济南有没有亲戚?有没有熟人?”
宣茂勤,这个老实善良、一向讲礼貌的老人,今天失礼了,他低着头一声也没回答。济南,这个熟悉而又陌生的城市,宣大爷只听说过它以“泉”著称,可从来也没到过。他既无亲,又无故,带着这娘俩黑灯瞎火往哪里走?这个犟老汉,干活从来没服过输,眼下,愁得只知道低着头哭。
这时,从西边走过一个人来,一米七左右的个子,约摸四十岁的年纪,左肩挎一个黑人造革包,右手提一大把紫皮蒜,满脸风尘,显得疲惫不堪。他放下东西,细听人们同情的议论,然后,急忙拨开人群,走到宣大爷面前关心地说:“大爷,事已经出了,再哭也没用。我家在济南,一切我都熟悉,孩子上医院的事包给我好了。”温暖的话语,使周围的人放了心,宣大爷抹了抹眼泪抬起了头,儿媳妇感动地一口一个“大爷”地叫。
列车进站了,陌生人协助他们把小燕燕抱上了火车。正好这天是星期六,车上座无虚席,连过道都站满了人。有两个青年人赶忙给让出了座位。小燕的娘只是伤心地啼哭。这位同志又要护理小燕,又要安慰小燕娘,还挤过四五节车厢去为宣大爷打来开水……从兖州到济南行车三个多小时,这位同志忙碌了一路。谁能知道,他自己的身体还发着烧呢!
车快到泰安站了,他又不安起来。他在兖州车站给济南站的电话通了没有?他又找到车站乘警,请求泰安站帮助再向济南站打一次电话。
这位同志的行动,受到旅客们的赞扬。他是济南医药采购供应站储运科的调运员,名叫陈书坤。
可敬的济南车站值班员
十八点四十五分,济南火车站客运室里响起了急促的电话铃声。
客运甲班值班员李珂刚刚拿起话筒,就听到对方焦急地呼喊:“我是兖州站,308次列车4号车厢一名断了手的小女孩,急需到省某医院救治,急需……”
李珂看了看手表,离交班时间还有12分钟,他迅速把电话内容记在交班簿上,顺手拨动了济南急救站的电话号码。电话没有打通,他认真地向乙班作了交接。
乙班值班员王登兰、尹仲英、徐纪东,接到这个情况后,紧急研究了一个行动方案。
王登兰除值班外,继续要急救站的电话,并向某医院打电话,要求作好手术准备;
尹仲英负责接应救护车,指定位置,组织病孩安全登车;
徐纪东准备好“三轮”接应,万一救护车不到,就开“三轮”直接将病孩送往医院。
“呜——”,一声汽笛,308次列车二十点零一分正点到达。
一站台前,救护车已按指定的位置停好,车门早已打开,随车医生迎上前去先看了一下小孩,接着和小燕一起登车了。宣大爷看到这一切,握住徐纪东的手,老泪纵横。这位朴实的农民用语言再也不能表达内心的感激了,“扑通”一声跪在地下,朝人们连连磕头。
救护车开到省城某大医院,等了两个小时,最后意见竟是四个令人心寒的字:“转院治疗”。
到哪里去呢?他们又想到坊子驻军89医院。家住济南常年搞调运工作的陈书坤清楚,十点半以前,还有北京至青岛的239次列车,赶上这趟车就能争取一些时间。此时,他早已把回家撇在脑后了,看见一辆部队的小车停在医院门口,上前说明了情况,司机二话没说,踩响了“马达”。
“红旗列车”果然名不虚传
239次列车在茫茫的夜色中向东疾驰……。
列车长李健看着这刚从济南上车的老小三代,心象被揪了一把,立即把他们领到卧铺车厢。
不少旅客从酣梦中醒来,听到有重病号上车,个个争相让铺。三号车厢两名中年男人抢先让出了中、下两个铺位。女乘务员毛春凤,小心翼翼地把小燕安排好,又打来开水,看着她娘俩都躺下才肯离开。
快两点了,小燕可能是饿了,哭得厉害。乘务员和车长赶来了,新接班的于车长给孩子送来了鸡蛋。孩子的哭声惊醒了熟睡的旅客,送来的是一句句关心的话语,没有半句怨言。
潍坊车站快要到了,宣大爷他们就要下车了。于车长想,乘务员几次给宣大爷送饭,他都说不吃,下了车住上院,等心静下来,一定饿得不行。他和乘务员把六个大面包,一斤香肠,还有午餐肉等,塞满一食品袋,交给陈书坤同志,让他带给宣大爷。
个体三轮车工人放弃了“买卖”无私相助
晚上十点多钟的潍坊火车站前广场,失去了白天那种热闹景象。只有蹬“三轮”的人趴在车子上睡觉。盼客已久的人力三轮个体户胥正恩,听车站值班员说有活干,喜出望外。当他听说送一个断手小孩,心里暗自思忖,从火车站到89医院三十五里,钱,倒是能挣一笔,但人力三轮车太慢了,用最快速度也得蹬一个多小时。他知道,在这种情况下,延长一分钟,就给病人增加一分危险。他毅然放弃了这个“活”,蹬上三轮车摸黑朝五里外的一个村庄奔去。
急促的叩门声敲醒了早已睡熟的机动三轮车个体户胥德廷。他白天帮邻居盖了一天房子,累得腰都直不起来,今晚发誓不管挣多少钱也不出车了。可是,当他听说小燕断手从兖州奔来,需要争取时间再植后,便毫不犹豫地起床发动起东风三轮赶到火车站。从晚上十一点钟一直等到下半夜两点多,初夏的夜风和一天的疲劳一起向他袭来,他浑身就象散了架子。迎面走来四个外地旅客,想出高价雇用他的车,小胥谢绝了。等到小燕他们上了他的车坐稳后,他又忘掉了疲劳,集中注意力,又快又稳地开到了89医院门诊部。他调过头来正想返回,被一路护送小燕一家的调运员陈书坤抓住了,陈书坤要替宣大爷付车费,胥德廷说:“谁家没个三灾八难的,我在病人身上还能做买卖吗!”实在执拗不过了,他才收了白天正常价格的四分之一,然后,就随着“马达”声在夜雾中消失了。
陈书坤,这位路过家门而不入,带病护送宣大爷一家三口近十七个小时的好同志,看到医院负责地接受了小燕住院,才放了心,和宣大爷告别,迎着晨曦,又朝济南方向奔去。
一曲凯歌是众人谱写出来的
小燕很快被送到手术室。
无影灯下,医护人员敏捷地做着手术前的准备工作。正在家养病的外二科副主任范启申闻讯赶来了。
断肢再植手术,缺血一般不得超过八个小时,小燕的左手断离后,尽管保管方法得当,但毕竟路途遥远,已经缺血十五个小时之久,创面可见有炎症反应,这给手术带来很大困难。主治军医张永良,在王军医和裴军医的配合下,用显微手术刀一点一点地清理创面,迅速固定了五根掌骨,指伸屈指肌腱做了缝合手术。
微细血管缝合是手术的关键。虽然,89医院已成功地做了二百多例断肢(指)再植手术。但对这些年轻医生来说,两岁零五个月的断掌再植手术还是第一次。在这一条条细小的血管上,要用比头发丝还要细的手术线一针针缝合,难度相当大。手术室静得连呼吸都能听得见。已连续做了几个急诊手术的张主治军医突然感到头晕眼花、全身出冷汗。他知道这是由于疲劳过度,血压又在升高,赶紧吃降压灵,继续坚持工作,直到手术完毕。经过医护人员十二个小时的紧张工作,一条条微细的血管和神经接通了,小燕白嫩的左手又泛起了红润。
“小燕的手接活了!”
宣大爷脸上飘走了愁云,小燕又响起了“咯咯”的笑声。小燕的娘喃喃地对孩子说:“小燕啊!可不能忘了,为了你这只小手,有多少爷爷、奶奶、叔叔、伯伯、阿姨……操尽了心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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