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口 [复制链接]

第8版()
专栏：

街口
孙震
这是地处市区边缘的一个街口。路北，有家临街小小饭店。很脆的门声响过，便流溢出腾腾热气和饭香。店主老嫂子，白大襟罩身，递饭，收钱，面带三分笑。领得营业执照才两年，她便赢得了好名声。
太阳升高了，路口陡然涨起大潮。载着钢筋、水泥、砂石、砖瓦、木料的各种型号货车一辆紧追一辆。年前，这座美丽城市的第一座立交桥，开始在前面的路段施工，许多车辆只好改道，从这里驰往农村，开往新的经济开发区和贸易中心，于是这个街口便有了少见的喧闹。这里比不得市区的繁华，甚至显得忙乱，但这忙乱却使人高兴。
一位戴眼镜的外地客人，走走看看，就喜欢上这个忙乱的街口，特意在东侧的旅社住下。早晨，起身迟了，想随便寻口吃的，便来到路北那家小饭店。店主老嫂子忙过早餐，正剥着刚出锅的蛤蜊筹办午饭。进门，一股扑鼻的海鲜气！
不早不晚来客，这可破了惯例。老嫂子顺手盛一盘热蛤蜊，打来一杯啤酒。这可难了眼镜客人，瞅着蛤蜊壳上漂亮的图案，推推鼻梁的眼镜，怯怯地，竟不知怎样下手吃。
“吃吧吃吧，剥着皮吃，夜里才出海的鲜货！”老嫂子又递来一碟香醋，说是蘸着下酒更有味儿。
吃罢蛤蜊，又吃了两碗蛤蜊鸡蛋韭菜大卤面，他心里暖暖的，便和大嫂拉起家常。
“老嫂子，您这面，真好吃！”说话的鼻音很重。
“好吃，那以后就常来呗。”
“谢谢！谢谢！”
“不用谢。我要收钱呢。”
收钱也不多，统共九角七。
“您一人能忙过来？”
“吃饭人越来越多，是有些照应不了啦。”
“有儿子么？”
“连孙子也上幼儿园了。”
“那，怎不来帮您？”
“让我撵了！”
“呵！”
“厂里亏损。新领导上任，正想办法，他个六级工，倒要请长假帮我张罗这店，您说，以后厂子办好了，他的脸往哪儿搁？”
有人来店买饭，眼镜客人怕误了店主生意，便从小饭店出来。转过路口回头看时，才见那小饭店窗下，有棵攀墙植物，相互提携着，郁郁葱葱，已齐窗高。他不知道，此名金银花，这一带职工庭院，多有栽植。到时候，金色花，银色花，争着开，那是很香的呢！
眼镜客人正待回旅社，却见一个地摊在出售螺壳、扇贝。他忽然想起，有位诗人说过，枕着海螺，夜间可听到大海的澎湃。诗人的浪漫是很神的。他拣了最大的一只螺壳，笑笑，买下了。
这天夜里，他倒是认真把耳朵贴紧海螺壳，凝神去听，似乎真地听见了什么。是海涛吗？再一分辨，竟象是小小饭店老嫂子的话音……
楼窗嵌着一轮明月，很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