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人牺牲岂止在战场——人民解放军精简整编纪事 [复制链接]

第4版()
专栏：

军人牺牲岂止在战场
——人民解放军精简整编纪事
新华社记者 王志耘 揭衍珍
记者近来走访了人民解放军的最高领导机关，还深入采访了驻守在大江南北各部队。大量生动的事实证明，继一大批戎马平生的高级将领主动让贤的开明行动之后，广大指战员在单位的撤并降改、个人的进退去留中，又向党和人民交出了一份又一份十分优秀的“答卷”。
某团副团长、引滦入津中的人民功臣武兴海，就是他们中一个突出的代表。
今年四十岁的武兴海，从引滦入津工程之初踏上工地，在三年时间里他和他的战友们总共凿穿了一万二千多米长的引水隧洞，挖掘了累以万计的土石方。在胃病加剧时他也不离开工地，就连随军不久的妻儿都顾不上认真安顿。凡熟悉他的人都称赞他象当年治水的“大禹”。部队先后两次为他记功。
可是，就在清清滦水流进天津、万民称颂子弟兵的功绩的今天，武兴海所在的部队要精简，他本人不但被确定转业，而且按规定得带上全家返回原籍。一年前引滦工程局曾点名要他转业留在天津，并保证安排相应职务，只是部队当时需要他，他才没走得成。现在时过境迁，机会失而难得，不少人说他“留队一年，吃了大亏”，连妻子也埋怨他不该“傻干”。
武兴海想，难道就因为个人利益可以不服从大局吗？难道就因为是功臣就可以向党和人民伸手吗？于是，他首先召开了家庭会，向妻子、岳母、子女耐心讲军队精简整编的意义和正确处理全局与局部关系的道理。在打通全家人思想后，他便向团党委表了决心：“一切听从党安排，组织分配到哪里就到那里，绝不讲价钱！”
在采访中给我们留下难忘印象的还有被人们誉为“一身正气下岗”的空军拉萨指挥所主任郭吉如。
这位解放战争时期入伍的老同志，是从陆军转到空军、从滨海城市大连调到西藏高原来的。尽管他越调生活越艰苦，但他从没向组织叫过难。特别是这次精简整编中，他自觉向组织表示，为了部队建设需要，愿意退出领导班子，并表示今后去向听从党组织安排，即使出现了自己最不愿意出现的情况，也要体谅国家困难，牺牲个人利益，决不给组织出难题。当上级组织问他工作和生活中还有什么问题需要解决时，他满怀激情地讲了部队工作中存在的问题和解决办法，但有关个人和家庭却只字未提。
其实，在郭吉如的家中，眼下还摆着一大堆难题：他爱人患了骨结核，虽然做过手术，但至今腰椎骨还用两块钢板支撑，料理生活还有困难；他还有三个孩子一直在家里待业，全家生活主要靠他那份工资，经济上也比较拮据，……所以，当爱人得知郭吉如在退下来前没有提出任何要求时，便生气地对他说：“我的事你可以不管，但不能老看着三个孩子在家吃闲饭吧？”郭吉如说：“眼下精简整编的事已够多了，我们怎么能再给组织上添麻烦呢！”爱人一听更火了，说：“你不趁着手里还有点权把这事解决了，往后下了台你找谁去？！”郭吉如对此回答得更坚定：“孩子的工作得靠组织逐步解决，要我在退下来时搞以权谋私的事不行！ ”为这事，爱人和他还怄了好长一段时间气。但他爱人也是通情达理的人，自己慢慢想通了也就再没有提。
在南海海域的万山群岛，我们听到一些长年与妻子天各一方的守岛干部，眼看着只差年把、甚至几个月家属就可以随军，结束“牛郎织女”生活，但现在却突然接到转业或调动命令，这不仅意味着有人要继续与家人分居两地，尤其是意味着那些家在农村的爱人可能一辈子也吃不上“商品粮”了。这不能不说是军人们又欠下的一笔“感情债”！然而军令如山，他们谁也没有发任何怨言。在云南、广西边防前线，还有不少英雄模范人物是在刚下战场时接到转业命令的，他们有功不居功，坚定地向组织表示，在新的考验面前，我们愿为祖国再作出牺牲！有一位在战斗中失去左腿的侦察排长，当组织提出送他进荣军院等一些照顾条件时，他激动地说：“我身残志未残，还要为祖国富强继续拚搏，一切照顾我都不要！”
在这里，我们不能不谈到采访援建福（州）—马（尾港）公路的解放军某部时的见闻和感受。请看他们又是怎样书写军旅生活最后一页的。
我们到达这支即将精简的部队时，他们的施工正进入紧张阶段。据说从接到命令，到他们部队“番号消失”，也就是半年多点时间。正因为时间不多了，指战员更是加班加点大干苦干，一天往往干十五六个小时。他们说，不修通这条公路，我们走时有何面目向福建省父老告别！
当时，正是八闽大地暑气逼人、海啸风狂的季节。一会烈日灼人，一会儿又是风雨交加，我们在工地上见到的干部战士人人都是满身泥水。有的人正干着就晕倒了，不少人到晚上收工时连步子都迈不开了。
有位叫叶桂荣的团政委，身患胃溃疡、血管早期硬化等多种疾病，组织上考虑到他的身体状况，早已确定他转业，并多次让他去住院治病，但他一直坚持天天上工地苦干，而且每天都是干到最后一个收工。
住在四十里路外营房的妻子知道这些情况后，焦急得不得了，千方百计找了个中药偏方，托人捎话带信催他回家服用，他还是不肯离开工地。妻子又让孩子来工地催，也没有催动。没奈何，妻子只好请假亲自到工地请他。这天，恰好是叶桂荣胃疼难忍的时候。妻子到后，看到叶桂荣正用一根棍子撑着剧疼的胃部指挥施工，头上不停冒出豆粒大的冷汗。妻子心疼得眼泪唰唰地流下来，上前拉他劝他回家。但是叶桂荣却坚定地说：“只要组织上还没有正式命令我离开部队，我就是倒也要倒在工地上！”
我们离开工地时，叶桂荣真的被劳累和疾病折磨倒在工地上了。他不是倒在硝烟弥漫的战场，但他勇于献身的精神不是同金戈铁马的勇士一样可贵吗？军人牺牲岂止在战场。正是由于全军指战员发扬了勇于自我牺牲的精神，才推动着改革的潮头不断向前发展。（新华社供本报专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