颂大禹、勾践、秋瑾、鲁迅之乡——《历史文化名城绍兴》代序 [复制链接]

第8版()
专栏：

颂大禹、勾践、秋瑾、鲁迅之乡
——《历史文化名城绍兴》代序
柯灵
一九八二年，国务院公布全国二十四个史迹辉煌的名都胜会为“历史文化名城”，中国建筑工业出版社取得城乡建设环境保护部的赞同，决定出版一套《中国历史文化名城丛书》。发皇遗泽，继武前贤，放眼世界，拓展未来，正是社会主义精神文明建设的一环，意义重大，自不待言。
绍兴的历史沿革，可以上溯至远古，夏禹治水，勾践复国，史笔照耀，口碑沿递，刻骨铭心，蔚为艰苦奋发的传统，已构成中华民族精神财富的一部分。禹迹茫茫，绍兴由古代“荒服之地”变为“珍宝所聚”之乡，就是这种精神的物质体现。绍兴山川映发、水木清华之美，从《世说新语》中“千山竞秀，万壑争流”的八字写真，传诵千古，可为印证。精诚所毓，灵秀所钟，绍兴代有人杰，夐绝今古，歆动中外，更是极为突出的特点。杰出的政治家、革命英雄、爱国志士，卓越的思想家、科学家、诗人、作家、画家、书法家，灿若群星，有的是一代宗师，有的是群伦表率，“言为士则，行为世范”。在古代，可以举出《论衡》峥嵘的王充，开辟鉴湖的马臻、谢安、王羲之、贺知章、陆游、徐渭；在近当代，可以举出葛云飞、徐锡麟，秋瑾、蔡元培、周恩来、鲁迅、马寅初、竺可桢，范文澜这样一些姓名。而这只是代表人物中的少数代表，无怪乎本书编写组的同志，对这份名单的取去，斟酌再四，总是不免有遗珠之憾，至于为历史巨轮推车挽毂，胼手足，流血汗，贡献心力，乃至付出生命的，更是成千上万，只好归入无名氏队列，笔不胜书了。
海岳精英，人文荟萃，自然会形诸笔墨，因此越郡方志之作，历代都有梓行，可惜类多随岁月的淹忽而亡佚，只在史籍记载中留下若干书名。相传成书于战国后期的《绝越书》，公认为地方志之祖，“纵横曼衍，博奥伟丽”，虽然残缺，至今幸存。为现代新文学开山的鲁迅先生，“五四”前夕，寓居北京山会邑馆的藤花馆里，鉴于会稽故籍零落，钩辑佚文，成《会稽郡故书杂集》，以彰“贤俊之名，言行之迹，风土之美。”值得特别注意的是，鲁迅先生虽然对此早有夙愿，却一度“闻明哲之论，以为夸饰乡里，非大雅所尚”，因此踟蹰不前；直到离乡十年，重履故土，看到大禹勾践遗迹仍在，而士女嬉恬，久已抛到九霄云外，无所眷恋，更谈不上什么夸饰，才重下决心，纂集成书，期使后人“穆然有思古之情”。爱人类，爱祖国，必然爱乡里；关心未来，必然珍视往昔，鲁迅先生给我们留下了很好的榜样。
历史的升华，累积为悠久的文明，绍兴所拥有的文化遗产，真可以算得是“富可敌国”；但历史也有沉滓，因循守旧，愚昧无知，夜郎自大，阿Q的“精神胜利法”，就都是的，绍兴自然也不在例外。而时代升沉，政治晦明，总是起着决定性的影响，绍兴素称富饶，为浙东著名的鱼米之乡，而兴衰演变，选有起伏，可为龟鉴。近几年的蓬勃气象，正是党的十一届三中全会的决策，地方党政领导和群众群策群力的综合性结果，更是一个鲜明的近例。
背井离乡，俯仰之间，已在五十年以上。“野人怀土，小草恋山”，惶愧的是栖栖皇皇，白发盈巅，而未能报乡梓哺育之情于毫末。当此《历史文化名城绍兴》出版之际，谨献芜词，借抒心曲，以祖国繁荣、故乡昌盛、乡亲幸福，为衷心的祝愿！
一九八五年八月八日于上海